蕭廷琛渾身濕透。
他站在屋檐下,難得耐心,“蘇小酒,開門!”
蘇酒在屏風后換衣裳擦頭發,不搭理他。
“蘇小酒,你長能耐了啊,快開門!不開我把門砸了!”
蘇酒冷哼,慢悠悠爬進床帳。
焱石床非常溫暖,她躺進暖和的緞被,一動不動地瞪著槅扇。
如果他敢拆門,她就…
她就連夜回蕭家!
屋外寒風刺骨。
蕭廷琛打了個噴嚏,正要發作,太子被兩名侍從扶著,醉醺醺過來了。
前院的宴會早已結束,只是以太子為首的十幾名紈绔還在拼酒玩樂,甚至招了歌姬舞姬進府助興,一派歌舞升平。
太子打了個酒嗝,臉上難掩關心,“懷瑾啊,本宮特意過來瞧瞧你…喲,你怎么被鎖在外頭了?”
蕭廷琛皮笑肉不笑,“里面悶,特意站在這里吹風。”
太子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突然猛一拍大腿,“大膽!”
所有人都覷著他。
他醉得厲害,嚷嚷道“定是蘇酒不讓你進屋!狗婆娘,欺軟怕硬,不成體統!懷瑾啊,本宮決定…嗝…本宮決定,為你出頭,幫你好好治治她!”
蕭廷琛翻了個白眼。
太子費勁兒地爬起來,拉住蕭廷琛的手諄諄教導,“懷瑾啊,咱們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可不能叫女人騎到咱們頭上!你看本宮,本宮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本宮把后院治得服服帖帖,趙舞陽看見我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別提多害怕了!”
蕭廷琛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洞房花燭夜,他并不想跟一個男人站在檐下手牽手。
然而太子領會不到他的厭惡。
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想當初本宮剛娶趙舞陽時,大婚那晚她也把本宮關在新房外,叫本宮丟盡了顏面!可是,可是本宮是太子啊,本宮怎么能讓她小人得志?!在本宮的恩威并施之下,她終于臣服!懷瑾啊,女人不能慣著,該動手就動手,知不知道?!”
他說完,一名婢女面無表情地踏了進來。
她行了一禮,淡淡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讓您馬上回府。明兒一早還要入宮給皇后娘娘請安,若是去晚了,太子妃說讓您晚上跪搓衣板。”
太子酒醒大半。
他慌里慌張地要回府,但顧及著自己在蕭廷琛面前的顏面,只得罵道“混賬女人!看不見本宮正和雍王談論大事?!耽擱了本宮的大事,本宮拿她是問!”
他吼完,屁顛屁顛兒地回府了。
蕭廷琛低笑,又叩了叩槅扇,“蘇小酒,趙舞陽的潑辣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你莫不是也要學她?乖,快開門讓我進去。”
床帳里,蘇酒憋著火。
她的名聲已經非常糟糕,如果再落個“潑辣”之名,她還要不要在長安城立足了?
少女思量再三,終于還是服軟,乖乖去給蕭廷琛開門。
蕭廷琛換了身干凈的寢衣。
他鉆進緞被,摟住少女嬌軟的身子,“小酒兒果然還是心疼我的…”
蘇酒背對著他,感受著他蠢蠢欲動的某物,冷聲道“我心里不舒服,你別動手動腳。”
她發脾氣時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對蕭廷琛而言半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男人低笑,到底體恤她心情不佳,再加上她年紀尚幼,只得強忍,“睡吧,保證不動你。”
他的保證在蘇酒這里,實在半點兒真誠度都沒有。
然而除了相信,還能怎么辦呢?
夜漸深。
窗外細雪伶仃,屋內紅燭帳暖。
蕭廷琛輕嗅著蘇酒身上清甜的體香,第一次覺得黑夜可以如此寧靜美好。
他褪下腕間的那串鶯歌綠伽楠珠,小心翼翼套在女孩兒的手腕上。
這場大婚,他沒送她金銀珠寶一類的聘禮。
僅僅能給她的,
是派遣數百名精銳暗衛趕赴涼州,暗中保護她父兄安危。
是這串與他身世相關的伽楠珠。
是他蕭廷琛的心。
翌日清晨。
蘇酒是被重物壓醒的。
睜開眼,男人的一條大長腿橫在她腰間,一只胳膊摟在她胸前,八爪章魚似的粘人。
她費勁兒掙開,“蕭廷琛,你別總壓著我,難受。”
男人懶懶“嗯”了聲,似是覺得光線刺目,隨意卷起緞被把自己從頭到腳地蒙住。
因為他成親,所以皇帝特意放了他三天假。
晚起也沒什么關系。
蘇酒昨晚沒睡好,本想再睡個回籠覺,看見他把緞被都卷走了,不覺有點氣,伸手去扯緞被,卻壓根兒扯不動!
她懊惱地朝緞被捶了一拳。
今晚她要跟他分兩個被窩睡!
她起床梳洗更衣,又去小廚房做了精美可口的早膳。
她把早膳端進新房,蕭廷琛還懶懶睡著。
她卷起帳幔,伸手去推他,“蕭廷琛,起來了蕭廷琛!”
緞被里的人紋絲不動。
“蕭廷琛!蕭廷琛!蕭廷琛!”
她一聲比一聲喊得響亮,惹得蕭廷琛狂躁不已。
他猛然掀開緞被,一把擰住蘇酒的小耳朵,嗓音低沉嘶啞“我起床氣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蘇酒愣住。
視線緩緩順著他的脖頸下移。
男人胸膛寬厚,長期練武養出的胸肌非常堅硬好看。
勁腰結實,線條相當性感,用市井上的話來說,似乎叫什么…公狗腰?
順著胯部兩側的人魚線往下…
蘇酒捂住眼睛,背轉身拼命尖叫!
蕭廷琛扶額。
他套上襯袍,伸手揪住蘇酒的小辮子,“別吵了!”
蘇酒小心翼翼回頭看他,臉蛋紅撲撲的。
見他穿了襯袍,她輕輕松了口氣,卻還是有點羞惱,“你不講究!以后睡覺,不許不穿衣裳。”
蕭廷琛深深瞥她一眼,慵懶伸腳,“伺候我更衣梳洗。”
蘇酒跟宮里的嬤嬤學過怎樣侍奉男人。
嬤嬤說她不是正妻,所以要更加小意溫柔,只有這樣才能留住夫君的心。
蘇酒在榻邊蹲下,邊給蕭廷琛穿襪子,邊尋思著以前他們沒成親時,她在他面前的地位還挺高。
怎么現在成了親,她的地位卻變低了呢?
她搖搖小腦袋,不管怎樣,既然下定決心嫁他,那就好好待他,總歸不能叫他生出心思娶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