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院。
蘇酒與蕭廷琛回到廳堂,女孩兒捧出一壺酒,拿了個小瓷碟滿上,“酒尚溫,小哥哥喝了暖暖身子。”
少年換了身居家常服,悠閑地在羅漢床上坐了。
他品酒時,瞥見女孩兒坐在小幾另一端,雙手托腮看著自己,潤黑鹿眼中滿是光彩。
他挑眉,“我知曉我生得好看,可小酒兒也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啊,怪惡心的。”
蘇酒臉一紅,羞惱道:“我不過是因為小哥哥鮮少為人出頭,覺得稀罕,才盯著你看的!”
少年舔了舔薄唇上沾著的酒漬,笑容溫和,“我這人,從不信天道輪回,從不信佛儒道,我只信,以暴制暴。金陵城里的律法制裁不了徐騰,那我就親自制裁!”
“正如盜亦有道,小哥哥殺徐騰,乃是正確的事情,對不對?”
蕭廷琛大笑幾聲,揉了揉她的腦袋,“盜亦有道,卻終究還是盜。為制裁而殺人,終究也還是在剝奪人命。終歸我這雙手已經臟了,我的小酒兒可得干干凈凈地陪著我才好。”
蘇酒懵懵懂懂。
蕭廷琛知曉她聽得懂,因此未再多言,仍舊自斟自酌。
蘇酒望向窗外。
檐下掛著風燈,暖黃光暈在寒風里彌散,隱約可見漫天飛舞的雪花。
她忽然很想念那個青褐儒衫,君子如玉的少年。
第二日,清晨。
蘇酒起床時發現床頭放了只白瓷罐。
打開來,里面盛著晶瑩如羊脂的凍瘡膏,非常清香好聞。
女孩兒睡得紅撲撲的臉蛋,立即噙起笑容,歡喜地更衣下榻,得意地揚了揚小瓷罐,“這是小哥哥給我買的凍瘡膏嗎?小哥哥果然是心疼我的!”
少年坐在窗畔,正漫不經心地翻書,“倒也不是特意給你買的…我去年冬天凍傷了腳,這是我用剩的凍瘡膏,你若不嫌棄,就拿著用唄!”
蘇酒翻了翻小瓷罐,瞧見罐底貼著產于臨安十五年的標簽,分明是他近日買的。
這廝慣是口不對心的性子,小姑娘懶得跟他計較,邊打水洗漱,邊細聲道:“再過兩個月就是年關,我瞧著外面梅花開得好,想去街上買只酒壇釀梅花酒。”
“唔,我與你一道去。”
“你去作甚?”
“怕你在街上丟了啊。”
小姑娘搓了搓熱乎乎的毛巾,白嫩可愛的面龐上,忍不住又噙起甜兮兮的笑容,“我說小哥哥心疼我,你還不承認!小哥哥,我若是丟了,你會不會著急難過?”
“廢話,誰家過年前丟了幾十斤豬肉,不得著急難過?”
蘇酒好想咬他!
主仆倆從后門離開蕭府,一路往三福街而去。
蘇酒踏進一間專門售賣瓷器的店鋪,精挑細選的,挑了個海棠紅釉色大肚酒壇,與老板付過銀子,就看見她家小哥哥也正拿著只酒壇掂量。
似是非常滿意,小哥哥連還價都不還,直接買了下來。
兩人往回走時,恰巧路過一間豆腐鋪。
容貌清秀的少女,身著牙白細襖,正眼圈紅腫地鎖上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