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金陵書院燈火三千。
無數書生正埋頭苦讀,為今秋的鄉試做準備。
卻有身姿勁瘦挺拔的少年,抱著個小小的女孩兒,如同夜空中侵襲而過的飛鳥,正疾速掠過那些高低錯落的屋檐殿宇和孔圣人像。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
蘇酒慢慢睜開眼,兩人竟已離開書院。
天際是墨藍色,與連綿起伏的丘陵勾勒出江南春夜的畫卷。
遠處,金陵城的夜市仿佛融化的金箔,于無邊黑暗中格外燦爛輝煌,恰似嵌在江南土地上的一顆明珠。
“好看否?”
少年笑問。
“好看!小哥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眼里是掩飾不住的崇拜,盡管平日里經常被他捉弄,可此時此刻,她卻有種與有榮焉之感。
蕭廷琛微笑,“趁風不注意,踩在它頭上就能飛起來了,這就是輕功,很簡單的。”
蘇酒:“…”
我信你個鬼!
不過瞬間,蕭廷琛仿佛沖向獵物的蒼鷹,陡然朝金陵城深處掠去。
深青色回字紋的絲織翹頭履,輕盈踩在一處卷起的屋檐上,“這就是花府。”
蘇酒好奇看去,只見這座府邸結構森嚴,因是深夜,四面八方格外靜謐,只偶有幾座屋子尚留著燈火。
府中遍植奇花異草,風中充斥著有沁人心脾的幽香。
不愧是制香世家。
蘇酒輕聲道:“花花不喜香粉,身上的氣味兒乃是干凈的皂莢香。但花府的穿堂風里,至少夾雜了數百種香味兒,兼之遍地種著奇花異草,我著實不能分辨出那點兒皂莢香。”
她身后,容貌艷雅的少年,紅唇輕勾。
昏暗的燈火中,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蝴蝶乘風而來。
它扇動羽翼,輕巧落在蕭廷琛指尖。
少年微笑,微一抬指,黑色蝴蝶便立即朝某個方向掠去。
他抱起蘇酒,毫不猶豫地跟上。
半盞茶后,兩人在一座格外陰森的屋宇外停下。
蘇酒仰頭,借著檐下燈盞,看清楚了屋宇的匾額,“這是花府的祠堂,小哥哥,花花會在祠堂里面嗎?”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蕭廷琛渾不在意,已然負手踏上屋宇外的臺階。
蘇酒簡直無語。
這是別人家的祠堂啊,乃是供奉歷代祖先的森嚴場所,怎的小哥哥跟回自個兒家似的自在?!
蕭廷琛推開槅扇。
祠堂里陰冷黯淡,無數牌位供奉其上。
花柔柔蜷縮在蒲團上,正睡得酣甜。
顯然,這貨是在被花老關禁閉。
蘇酒小心翼翼踏進門檻,緊張地先拜了拜那些牌位。
蕭廷琛挑眉,“這又不是小酒兒的祖宗,你拜他們作甚?若想拜祖宗,大可拜我家的。便是小酒兒百年后想葬入我家祖墳,也是使得的。”
他全然是調戲口吻。
蘇酒單純,并不解他在胡說八道什么。
她瞪他一眼,認真道:“逝者為大,生者當予以足夠的尊重。咱們偷入花府本就于禮不合,如今還闖進人家祠堂,更應該對主人家足夠敬重才對。”
兩人正說著,花柔柔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