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看著他眉眼彎彎的模樣,腦海中飄出三個字:
不正經…
她摸了摸荷包,望向窗外。
她曾在金陵城賣過草藥,舊院也是來過的。
她記得這附近有座香滿樓,乃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香鋪,她很想去看看。
正尋思著,幾名侍女把蕭廷琛點的早膳端了上來。
熏魚銀絲面很好吃。
蘇酒從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面條。
她望了眼對面蕭廷琛優雅進食的模樣,也克制著自己,忍住大快朵頤的沖動,慢慢地品嘗享用。
而蕭廷琛把她的神態動作盡收眼底。
余光掃了眼她腕間的那只銅鐲子,少年薄唇輕勾。
果然,
鳳凰就是鳳凰。
即便在麻雀窩里長大,血脈里流淌的,也依舊是鳳凰的高貴。
兩人用罷早膳,蕭廷琛叫蘇酒拎著打包好的糕點,又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去見個混賬東西,你自個兒在附近逛逛。別往偏僻地方走,若是被人拐子賣到花樓里,我可不管的。”
“我哪兒有那么笨,就被人拐子拐走了?”
蘇酒爭辯。
蕭廷琛暗道他十兩銀子就把她哄騙到了蕭府,她又怎的就聰明了…
然而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
蘇酒出了海棠館,仔細回憶了下,朝東邊而去。
她走了一刻鐘,終于找到了那座香滿樓。
香滿樓華麗奢貴,連匾額上的題字都是鑲金的。
她踏進門檻,大堂里陳設著各類香粉香丸,來往客人絡繹不絕。
一名侍女笑吟吟上前,“姑娘想買什么香料?”
蘇酒捧著自己的荷包,仰頭道:“我是來賣香的。”
侍女怔了怔,見她是世家府邸的丫鬟打扮,怕她約莫有些來頭,于是領著她走到柜臺前,向掌柜的說明了情況。
掌柜的打量了眼蘇酒,低頭繼續算賬,“我們香滿樓乃是金陵城有名的香鋪,接待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收購亂七八糟的香丸。你還是去別處賣吧。”
蘇酒小臉上滿是期望,“我做的香很好聞的,您試焚一顆就知——”
“讓開!”幾名侍女毫不客氣地推開她,“徐姑娘到了!”
蘇酒被推搡到旁邊,看見一位穿白絲綢湘繡襦裙的少女,戴著帷帽,氣度風雅,款步而來。
掌柜的看見白衣少女,忙丟下算盤,喜氣洋洋地從柜臺后出來,“喲,仙子今兒怎的親自光臨香滿樓了?真是稀客!仙子可是又調制了好香丸?快,樓上請!”
說著,狠狠踹了腳旁邊的小廝,“還愣著干什么,還不上去泡茶?!”
蘇酒望著他們簇擁那位少女上樓,聽見旁邊人議論:
“那位姑娘是誰啊?好大的排場!”
“是徐府的大小姐呢,也是咱們金陵城百年難得一見的制香天才!聽說她調制的香丸香露,一向是香滿樓里最好賣的!”
“那掌柜的干嘛喊她仙子?莫非是長得好看?”
“廢話!你瞧她那身段,能丑嗎?!再加上她愛穿白衣,起風的時候,真真如仙女下凡,所以才有了這個雅號!”
旁邊又有人補充:
“后來她的名字入了天香榜,要取名號,就干脆和自己的名字串起來,取了‘紫珠仙子’這一名號。”
蘇酒順口問道:“請問天香榜是什么?”
那人鄙夷,“天香榜都不知道,還敢夸耀自己做的香好聞,真是笑話!”
蘇酒默了默,孤零零地捧著荷包離開香滿樓。
她站在街邊的桃花樹下,低頭輕嗅荷包。
對面臨街的酒肆里,一名麥色肌膚的少年盤膝坐在低矮的窗前,正摟著個嬌俏姑娘親熱。
他生得深目高鼻,高束烏發,鬢角垂落幾縷串著金珠的細長辮子,耳垂上各戴著一枚金環。
穿左衽窄袖的白衣,腰間系著條飾以犀角象骨的皮腰帶,腰帶上掛滿了造型別致的青銅小刀、荷包等雜物。
他笑盈盈望向桃花樹下的蘇酒,聲音極富磁性:“好哥哥,那可是你家的小丫頭?”
吃酒的蕭廷琛聞言,望向窗外,果然瞧見了蘇酒。
小姑娘穿石竹白的衫裙,柑杏黃的半臂,雙丫髻上各系著一條杏黃絲帶。
劉海兒被微風輕輕撩動,小臉白嫩可愛。
她站在光影斑駁的樹蔭里,正捧著荷包輕嗅。
干凈出塵的模樣,與周遭人群格格不入,像是山野間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異族少年輕佻地吹了聲口哨,“好哥哥,這小姑娘長得真水靈!不如我出十兩銀子,你把她賣給我?”
蕭廷琛皮笑肉不笑,“你說什么?”
少年訕訕,“人家身邊正缺個丫鬟呢,好不容易相中一個可愛的姑娘,買回來伺候我多好,長大了還能暖床,你真小氣…”
“金時醒,管好你的嘴。”
蕭廷琛冷聲,拿起包袱離開了酒肆。
名喚金時醒的少年,頑劣地吐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