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攆娃子去看弟弟,閻貝在她喋喋不休的謾罵下,翻出來狗子的衣服鞋子給娃子套上,這才讓她去看狗子。
兩個孩子年紀只差一年零兩個月,可娃子看起來卻比狗子還要小許多,狗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居然還有點空。
不過比起之前那破破爛爛的薄衣裳,娃子已經覺得很滿足了,臨出門前,看著身上的衣服鞋子,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很有神采。
趙老太太絕對不可能就此屈服,閻貝知道她心里還憋著壞,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她也不懼她。
婆媳倆簡單收拾了一下,早上八點左右,一起來到了辦喜事的劉柄家。
劉柄已經三十多歲,單身至今,家里又窮,比趙老太太家還要窮,至少趙老太太家給傻兒子買媳婦的錢不是借的。
新娘子就是女主李曉雪,這會兒八成已經重生了,不然以李曉雪第一世的倔強,這婚禮根本就辦不成。
也不知道這家人是怎么想的,買來的媳婦還要風光大辦,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不過想起這個村子里這些愚民,閻貝突然就釋然了。
劉柄他媽他爸都在廚房忙活,趙老太太好像是辦得一手好菜,一來就被劉柄他媽劉嬸拖走了。
他們也不怕閻貝會跑,就把她留在那些小媳婦兒堆里,跟著她們一起洗洗刷刷。
這大冬天的,一共就兩個大灶,炒菜都不夠用,根本沒有熱水可以洗刷,雙手往盆里一伸,就像是針扎一樣,刺骨的疼。
小媳婦們聚在一起,有兩個年紀輕的特別沉默,閻貝聽旁邊的吳大嫂子說,這兩個媳婦是剛剛被買回來的,還處在磨合起,不肯認命,家里老公不是什么好人,喜歡打媳婦,哭得嗓子都啞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期間,閻貝悄悄問另外一個已經被拐進來有三年,還生了一個孩子的大嫂子,“現在家里管得松了,嫂子你怎么不找機會報警呢?”
那大嫂子聽見她這么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才小聲回道:“你不也是一樣嗎?你咋不報警?”
“我家里沒電話呀。”閻貝答道。
大嫂子笑了,“唯一一臺電話在村委會,這個村子里的人,連部手機都舍不得買,你說怎么報警?”
“那偷偷跑呢?”閻貝又問。
這一次,那大嫂子真的覺得無奈,看著閻貝直搖頭:“你沒跑過嗎?成功了嗎?這一座山連著一座山,你能跑得掉嗎?”
“還有孩子呢,丟下他我是舍不得的,帶上他我根本沒法跑......認命吧,這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了。”
“妹子,聽說你昨天又被你家婆婆鎖起來了,你還好吧?”大嫂子不想再說逃跑的事情,迅速轉移了話題。
閻貝告訴她自己沒事,也歇了談話的心思。
如果能夠逃走,這些女人恐怕早已經逃走了。
中午開席前有一點時間,閻貝偷偷跑到新娘屋里看了一眼,李曉雪穿著粉紅色的呢子外套,頭上別了一朵紅花。
整個人笑瞇瞇的,一副欣然接受現狀的模樣,前來看新娘子的婆子媳婦們暗自稱奇。
不過男人們羨慕嫉妒恨的多,拉起劉柄就開始整他,誰讓他娶了個這么漂亮的媳婦兒呢?
席子鋪開,擺了八桌,全村的人都來了,閻貝終于看到了這個村的村長和村支書是什么模樣。
一個老頭一個中年人,老頭子帶著藏青色鴨舌帽,身上穿著黑色的中山裝,挺精神一老頭。
他家媳婦和趙老太太是同村來的表姐妹,當年趙老太太說是被拐到這邊來的,還不如說是被她表姐給騙的。
來到這里,嫁給了趙老頭,都是讓村長他媳婦給哄的。
不過當年的事情早已經過去那么多年,加上表姐夫是村長,趙老太太沒敢說什么。
畢竟她們母子倆還得傍著這位表姐夫,受他照拂。
村支書也是本地人,打扮比較時髦,抽著中華,穿著皮夾克,下身是西褲加皮鞋,一看就知道私底下有搞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面對這些被拐來的女人,明知犯法,他不是不管不問,就是在和稀泥。
這一頓喜宴沒有一個外村人,家家沾親帶故,不是姨就是叔,眼睜睜看著人口買賣在眼前發生,居然沒有人敢站出來為被拐女子說一句話。
這是一群法盲,你要是告訴他們拐賣人口犯法,他們反而會笑你傻。
“這十里八鄉多的不是這樣買來的媳婦,也沒見過誰被警察抓進去,你跟我們說這是犯法的?那警察怎么不來抓我們呢?”
說完這些,還有補充一句:“人家小兩口日子過得好好的,非得拆了人家的姻緣你們才覺得好過是吧?”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可別干那生兒子沒的缺德事兒!”
這些話,全都是閻貝在席上不小心說了一句“聽說買賣人口犯法”后,從村長口里說出來的話。
說完這些話還不算,他老人家還揪著她非要說教一番,這才放過她。
說實話,聽見村長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刻,閻貝差點沒忍住給他兩個大耳巴子。
可惜娃子領著狗子來得太及時,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她這才忍住了。
“奶,我要奶奶,我要和奶奶,不要壞人!”
閻貝拿著至今正準備給眼前這個臟孩子擦擦他那兩條鼻涕時,就聽見這樣的話從他嘴里說了出來。
一邊說一邊還要伸手來打她。
臥槽!
居然連他媽都敢打,看來不收拾收拾這熊孩子,他就不知道到底誰才是他老娘!
閻貝一把抓住了他揮過來的小手,見趙老太太忙著上菜沒空看這邊,一手抄起這熊孩子,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抱起來就往屋后走去。
娃子起先一楞,而后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擔心,趕忙跟了上來。
路上有人問起,閻貝張口就道:“這小崽子拉褲子上了,我帶他去后頭收拾一下!”
聽見這話,路人紛紛表示理解,雖然狗子并沒有拉屎,但他們在心理作用的提醒下,下意識用手捂住了口鼻,一副真聞到臭味的模樣。
閻貝心里暗笑,面上并未顯現出來,抱著不停掙扎的狗子來到屋后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