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純成了血族。
一只新生的幼崽。
星戈重來沒想過要將星純變成血族,血族身上沒有溫度,沒有人氣,他們像活死人。
可星純身上有,她是活生生的人。
然而現在…
她不再是了。
她和他一樣,是血族。
星戈殺了那個女人,抱著體溫一點一點下降的星純回到家中,等著她醒過來。
星戈不知道星純能不能接受自己變成血族的結果,他甚至是有點不敢面對。
他握著她的手,再也感受不到那溫暖的感覺,星戈落荒而逃。
可到底是不放心星純,在外面晃了半天,星戈再次回去。
星純穿著純白的睡衣,坐在一桌子燒好的飯菜前,拿著筷子出神。
星戈慌忙的打掉她手中的筷子,“你吃了?”
星純愣愣的搖頭,“哥哥,我…不是死了嗎?”
星戈見碗筷都是干凈的,這才松口氣,但星純的那句話,又讓他緊張起來,“小純。”
他叫著她的名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星純摸著自己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哥哥,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了?”
星戈艱難的點頭。
“太好了。”星純突然撲進他懷中,語氣雀躍,猶如當初在幼兒園她聽到下課鈴聲一般,“以后我就能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了。”
星戈愣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抱住她,嘴角勾勒起淡淡的笑意。
“可是以后我就不能給哥哥填飽肚子了。”星純趴在他肩頭上,雀躍的神情換成憂傷,“哥哥說過,不能喝同類的血,以后哥哥是不是又要找那樣的姐姐?”
“不找。”星戈抱著她起身,“以后都不找。”
血族進食的方式有很多種,有的血族喜歡喝新鮮血液,就會和人類做交易,這種各取所需,不算是血奴,所以不用血族對其負責。
他喜歡新鮮的血液,可為了星純,他可以不喝新鮮的。
星純是他的子嗣,第六代血族。
這個輩分已經算高了,所以星純并不畏懼陽光,但她剛出生,陽光對她來說還是太烈,這還不是問題。
問題是血液。
星純是人類,心理上對血液很排斥,然而她身體又需要,每次進食的時候,星戈就跟打仗一般緊張。
最開始他稀釋了血液,讓星純慢慢的適應。
星純第一次吞咽的時候表情很難看,然而每次看到他,就會強行讓自己咽下去。
用來好幾個月的時間,星純才適應血液的味道。
星純越來越像個血族,晝伏夜出,不喜歡陽光,不太愛和人交流,表面卻乖巧有禮,喜歡膩著他,趁他睡覺的時候爬到他身邊。
然而某一天,她突然和一個人類站在一起,還一副相處很融洽的模樣,即便對方是個女的,星戈也承認自己很不開心。
回去的時候星純竟然還念念不忘,他從沒見過星純對誰那么好過。所以看到那個人類和兮縵打架,他想都沒想就添油加火,然而最后還是不忍星純對他失望,將兮縵那個女人嚇走。
后來他才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
后面發現她和青宴有關系,他擔心星純會受到牽連,不許星純和她來往。然而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求她面前。
這個女人有多心狠和冷血,他心底已經有數,然而他沒辦法,他不知道除了她體內的長生水,還有誰能救星純。
雪花飄落在星戈身上,他感覺不到冷,但四肢卻是僵硬。
這樣的天氣,像極了多年前,他遇見星純的那個晚上,也是這么大的雪。
他不記得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頭頂的雪突然停止,少女的身體傾倒過來。
壓在他心尖的那根弦繃斷,他抱著她,跌坐到雪地里。
星純沖他笑,“哥哥,我沒事。”
你怎么會沒事,你怎么會沒事…
你那么難受,怎么會沒事。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么沒用,為什么救不了她。
星戈沒想到那個女人會下來,以一種強硬的態度搶走了她,是的,就是搶。
在那個房間的時候,星純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他也跟著絕望,她不愿意用血救她。
她說,青宴不許。
態度堅決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之后她便告訴他,想要救星純就必須拿到血清。
他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星純有救了。
去找血清的時候,星戈才知道星純為何會這樣,當年梁家滅門后,他也去過,他體內有病毒,他咬過星純,她體內還流著他的血。
星純是新生血族,抵抗力沒有他這么強,所以才會發病。
為了拿到血清,他不得不答應他們,做他們的試驗品。
他想,只要她好好的,他做什么都值得。
他只記得他們給自己注射了什么東西,之后他就失去意識。
等他再次醒過來血族正打得火熱。
他第一時間去找星純,然而四周的血族都支支吾吾不肯說。
他在一間被隔離的屋子里找到星純,小姑娘躺在冰冷的臺子上,血族正在搶救,血族攔著他不許他進去。
星純瘦弱的手伸在半空中,試圖抓著什么,可她什么都抓不住。
小姑娘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無聲的張了張唇。
星戈透著玻璃,眼睜睜的看著她閉上眼,手從半空中落下,整個世界在那瞬間恍如靜止。
星純為什么會死?
沒人愿意告訴他。
就連平時和他很不對付的兮縵都對這件事沉默。
他親手葬下星純,來送葬的血族格外多,每個血族送上一束鮮紅的薔薇花,她墓前堆滿了血紅的花,可她并不喜歡薔薇啊…
血族走后,他等來了時笙,她一個人來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彎腰放下一束潔白無暇的梔子花。
是了,她最喜歡的是梔子花。
可是,這個季節沒有梔子花,他找遍了所有的花圃,找不到一朵梔子花。
他連她最喜歡的花都找不到。
時笙凝視著墓碑許久,卻也只告訴了他三個字——因為你。
星戈將所有的薔薇花都扔掉,只留下那束梔子花。
大雪紛飛,他抱著墓碑,久久未語。
他們初遇大雪中,也相隔于大雪中。
我從沒想過得到你,可我也從沒想過失去你。
你闖進我生活十七年,我卻連一句喜歡都來不及說。
你是我終生遺憾。
星純,我喜歡你。
——星戈看清爽的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