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恬覺得容樂晴這輩子有李允澤全心全意的疼愛,應該就沒有任何遺憾了,然而這世上有許多事并不是單單靠情感就能說得清的。
一開始得知自己和李允澤只是被圈禁,并沒有下獄或者被流放的時候,容樂晴還能保持很好的心態,兩人相互依偎,嘗試著學習做飯,倒也算是苦中作樂。
然而當有一天容樂晴知道自己父兄被連累殺頭的時候,她瞬間就崩潰了,覺得這一切都是李允澤的錯,若不是他造反,自己家人也不會被連累,為此她還落了紅,太醫來了兩次才保住胎。
李允澤自此之后就沉默了許多,明明兩人現在能活動的地方只有兩個院子,他也盡量的不出現在她面前,以免讓她的情緒更為激動,只有夜深人靜之時,他才敢過來看看她。
躺在床上的容樂晴時常在想,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她當初沒有嫁給李允澤,事情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
爹那時雖然只是一個舉人,但是在臨城那個地方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就連縣太爺都給兩分面子,哥哥更是學識出眾,明明前途一片光明,卻在這場謀逆中丟了性命。
容樂晴知道,其實這發生的一切并不能全怪在李允澤的身上,畢竟他謀反有相當大的一部分理由是為了自己。
每每想及此,她就懊悔不已,如果她不是每次見了長公主之后就和允澤抱怨長公主不尊重自己,或許允澤就升不起要讓自己做天下第一尊貴女人的念頭。
又或者,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沒有因為看中他的容顏,沒有因為沒有判斷出他的身份貴重而去親自接觸他,或許他們兩人之間是不是就沒有這一段姻緣了?不會害了允澤被圈禁,也不會害了家人喪命。
容樂晴一直不愿意承認的就是自己貪婪和自私,她一直覺得允澤愛她,她也回應了相應的愛,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第一件見到他的時候,她的想法是不純粹的。
她現在還愛著允澤嗎?當然愛,但是她過不去心里的那個坎,她一方面覺得是李允澤連累了她的家人,一方面又覺得是自己的貪婪所造成的現在這一切。
所以她不愿意見李允澤,如果不是肚子里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她現在或許連活下去的意志都沒有了。
曾經她最期待的便是給云澤生下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但是現在卻覺得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既然前兩年都沒有懷上,為什么又投生在她肚子里呢?
生下來也不過讓孩子跟著他們一起受苦罷了,以后還要受盡比她剛來京城時還多的奚落和嘲笑,孩子以后會不會恨自己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呢?
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容樂晴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然后在某一日清晨提前發動。
李允澤自然是知道孩子足月的時間,見她提前發動,嚇得臉色蒼白,急忙讓門口的官兵去請太醫。
關了半年多,外面守備的官兵從一開始的漠視,現在已經慢慢變成了鄙夷和憤懣,畢竟他們守備在這里,幾乎沒有升官立功的機會,他們怪不了別人,還不能怪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權勢甚至連平民都比不上的前攝政王嗎?
既然沒有升官撈油水的機會,他們就只能從攝政王的吃食里動手腳,畢竟是皇親,內務府每日送來的菜米油鹽,不算山珍海味,也魚肉菜蔬齊全了。
對于自己和樂晴平日里的吃食被克扣,李允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又不能出去,也見不到其他人,只能默默的忍受,然后盡量將好的讓給容樂晴。
之前他被這些人欺負,李允澤都可以忍過去,但現在容樂晴都提前發動了,這些人還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他終于發火了。
“不管怎樣本王都是陛下的皇叔,王妃肚子里懷的也是陛下的堂弟,若是因為你們耽誤了生產,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士兵則是渾不在意的說:“還本王?你不知道你早就被褫奪封號了嗎?不過一個被軟禁的平民而已,好大的架子啊!我就不去請太醫,你能將我怎么的?這女人生孩子歷來都是九死一生,就是出了什么意外不也很正常嗎?”
“你們這是草菅人命,陛下可不是這樣吩咐你們的。”
“草菅人命?你也陪說這個詞?死在你手中的人還少嗎?”士兵翻了一個白眼,“你也別急,太醫呢,我們是會請的,這不是才天亮嗎?太醫院的太醫估計還沒有當值呢,先等等再說。”
李允澤黑著臉緊握了拳頭,咬牙道:“算我求你們了行嗎?”
“哎喲,我今兒可真有面子,堂堂的攝政王居然和我說求這個字。”士兵和旁邊的人嬉笑,依舊站著不動。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李允澤說著就要強闖。
那士兵立馬換了臉色:“陛下曾說過,若是王爺踏出這王府一步,殺無赦。”
“就是死,本王也不能看著樂晴難產。”
士兵齊齊亮出了刀,氣氛立即變得緊張。
“住手,發生了什么事?”關鍵時刻,劉子奕從王府門前經過呵斥道。
那士兵也換了一副諂媚的臉:“回劉大人,是王爺要強闖出府,按陛下的指令,咱們有權力斬殺他。”
劉子奕看著黑臉憤怒的李允澤,心里暗嘆一聲,沒想到曾經威風凜凜的攝政王,居然輪到這個地步。
“王爺,可曾發生了什么事?”他緩聲問。
“樂晴要生了,這些人不給請產婆和太醫。”李允澤冷聲道。
劉子奕看著這些突然害怕起來的官兵皺眉,不過現在也不是訓斥的時候,他立馬對李允澤說:“王爺還是先進去吧,陛下金口玉言,您若是真的出了這個府門,誰也救不了你,我這就去給王妃請產婆和太醫。”
李允澤看向這個曾經對手的孫子,嘴唇動了動:“謝謝。”
“不用,應該的,您是陛下的皇叔,曾為這天下立過汗馬功勞,陛下從來沒有不管您,只是沒想到下面的人這么大膽,請您稍后,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