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這樣說?”屋內是一個穿著絳紅色常服的貴婦人,她保養的很好,但是眉間卻有兩道折痕,看上去不太好惹,這便是這忠勇侯府現今的侯夫人張李氏了。
張李氏出生大家李氏,雖然戰亂期間李氏一族十不存一,但由于其世家超然的地位,安國成立之后也漸漸地休養生息,有恢復期鼎盛時期的姿態。
像這種飽讀詩書的世家一般是瞧不起張家這樣泥腿子出身的人家的,不過那時時局不同,李家為了自保,只得將自家的女兒嫁入武將人家,以當時的情形來說,李氏是高嫁,但是她自認身世不凡,自打嫁進來便一直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但是她也不是盲目的自大,雖然給人一種不舒服之感,但是禮儀規矩都是極好的,讓人抓不住錯漏,就是老太太在她手中都吃過幾個悶虧,要不是老太太直來直去,稍有不順就以孝道拿捏她,只怕這張李氏還要更加張狂。
這張李氏雖然嫁入張家為婦,但卻瞧不起張家的規矩,自打嫁進來之后便一直以她娘家李家的要求來要求張家,而像張家這種出身的,要想一直在朝堂上鼎盛,也確實需要重寫家規,便也任她去了。
這張李氏連張家人都瞧不上,更何況是老太太不知道流落到那個犄角旮旯的小親戚?一聽昨天老太太有讓他兒子娶那位勞什子表小姐為妻的意思,她就怒火不打一處來,想著就是拼了她這條老命也不能讓老太太如愿,沒想到今天安插的丫鬟竟然給她帶來了這樣一個好消息。
“老太太那侄孫女真的這樣說?她真的對我兒沒有意思?”張李氏還是不相信的問,她兒子那樣優秀,她就不信那個鄉下丫頭不心動,明明昨日都看呆了的。
“她確實是這樣的,老太太本想強力撮合,還是那表小姐極力打消了老太太的念頭,說她只是將世子當做親哥哥看待,還說或許太太您已經給世子尋好了親事,她般配不上。”丫鬟云娟一五一十的報告說。
張李氏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還算著丫頭有些自知之明,不過她可不是咱們侯府的女兒,還想將我兒看做親哥哥?癡心妄想,本想著對她使些手段讓她看清自己的身份,現在看來暫時是不必了,你繼續盯著她,看看她還有什么異動。”
“娘,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這女子里面穿著乳白色的交領上衣,下身則是同色系不過裙擺卻是繡著蝶飛花的紋樣,再外面則是一件淡青色長款的褙子,在這炎炎夏日,給人一種清爽之感。
她頭上僅僅帶著幾個小巧的珠花花鈿,別致又不失高貴,這邊是府中大太太嫡出四女張言靜了,她今年十七,已經許配給皇三子為妻,只待冬月便要嫁入皇家。
張李氏這一生最自豪的事便是生養了一對出色的兒女,她此時看著自己的女兒姿態優美的倒茶,不免笑意又多了兩分。
“娘,表妹對哥哥無意,這下您不用擔心祖母對您施壓了。”張言靜淺笑著道,“喝杯茶,您這兩天都有些上火了。”
“我能不上火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那個人,而且你爹又愚孝,雖然我也不懼,但總歸是麻煩。”
“祖母也只是憂心表妹一個孤女罷了,好不容易才尋回來的唯一的親人,祖母難免偏愛了些。”
“那也不是這樣偏愛的,你那個表妹什么身份,你哥哥又是什么身份?鬧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現在不正好嗎?表妹沒這個心思,母親你可以放心了。”
“那只是對你大哥沒有心思而已,而且誰知道是不是以退為進,這府中還有你二嬸所出的兩個孩子,不過那就不關娘的事了,娘只求你們兩個好好的,你啊娘不擔心,不過你哥哥那邊的親事得趕快定下來,蘭馨也快出孝了,一切都得準備起來,你這個表妹算什么,只有蘭馨才是娘心里最中意的兒媳。”
聽到她娘談起李蘭馨就一副滿意歡喜的樣子,張言靜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淡了下來。
這李蘭馨不是別人,是她母親那邊的表姐,比她年長一歲,其實三年前就該和她大哥定下親事的,只是恰逢外祖父過世,李蘭馨不得不守孝三年,所以才暫且擱置。
她娘不知道的是她和李蘭馨不合已久,不是因為李蘭馨耽誤了她哥的年紀,而是因為李蘭馨從小就知道將是她的大嫂,所以一直在她面前拿喬,而兩人又同是京中有才有名的貴女,經常拿來比較,兩人面和心不和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言靜看不上葉秋這樣的孤女做她的大嫂,但是更不喜歡李蘭馨這個女人,可奈何她娘獨獨中意這個侄女,甚至有時候比她這個親女還過,所以每次提到都沒什么興致。
不過不得不說,光論家世,李蘭馨和她大哥倒是般配的很,而且她也知道,大哥的婚事輪不到她一個即將外嫁的女兒來置喙,即便她要嫁的人是三皇子。
“母親,表妹一個人剛來京中怕是不習慣,祖母年紀大了,估計許多方面都照顧不到,我去看看她。”張言靜不想談李蘭馨,便找一個借口離開。
然而張李氏談到葉秋臉上也是沒什么喜色,但畢竟是老太太娘家唯一的親人,她也不能一直不表態,她是不愿意自甘下降身份去瞧的,由女兒來代勞更好。
“去吧,去庫房挑些布匹、首飾還有藥材帶過去,順便試探一下她到底什么心思。”張李氏擺擺手,把葉秋當成了一個打秋風的。
“是,女兒知道了。”張言靜福禮離去,她自己都沒發現,走出這個院子的時候她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氣。
老太太不舍得葉秋單獨住一個院子,便將她安排在自己的小側院,然而雖然名字叫做小側院,但是一點都不小,作為開國功臣,忠勇侯府極大,老太太居住的這個福壽堂更是府中最大的院子,張言靜先給老太太見禮,才在婆子的帶領下來到葉秋的小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