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曾經最瞧不起的堂姐定親了刑部尚書家的嫡子,楊秀丹心里冒出了酸味,她不禁在想,家世和女工就真的那么重要嗎?
堂姐她是知道的,完全就是封建古董的思想,深受這個時代的迫害,一輩子都在為了嫁一個好男人而努力。
現在的確許了一個好人家,可是一輩子這樣賢良淑德,一輩子都要忍受男人的花心真的就幸福嗎?
她是穿越過來的,自小就認為既然結婚了就該忠誠一輩子,婚姻中插不進第三個人,如果背叛了,就各自安好,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可到底她又是羨慕的,至少堂姐嫁給了她想嫁的人,而自己與世子卻還因為家世而不能在一起。
不過沒關系,她也有哥哥,三年后同樣會為自己掙來前程的,而且她的船隊已經出發了,也一定能給她找來她想要的東西。
自從楊書臣高中之后,而且中的還是一甲的探花,楊書梁的壓力就越發大了,堂哥就比他大了兩歲,就已經是圣上欽點的探花,可是自己呢?
雖然妹妹常說時光不會辜負努力認真的人,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資質在哪里,就是再給他兩個三年,他也打不到堂哥的高度。
但是爹娘和妹妹現在都對他期望頗深,他只能更加的努力,一刻都不敢放松。
人的壓力一旦大了,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若是不適當的放松一下,遲早是會斷的,若是楊書梁將他現在的狀況說給楊秀丹聽,說不定還能開解,但他本來性子是溫厚老實,將家人放在第一位的他寧愿自己一個人承受也不說。
所以未來的某一天待楊秀丹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三年后,滿心期待哥哥會為她掙來前程的楊秀丹聽到自己哥哥在沒考完就被抬出來的消息之后懵了,明明之前已經做過模擬考試了,更惡劣的環境都經歷過,她還是想不通為什么哥哥沒堅持下來。
可是她哪里知道呢?正是她和楊玉勤、姚雪梅給出的期望,正是她那無數次的模擬測試,給了楊書梁一種他必須要高中的錯覺。
坐在考場上的楊書梁就像是一只驚弓之鳥,考場中的鑼鼓聲嚇得他魂不守舍,會考要歷經五日,他一日都不敢放松,時刻繃緊了神經,時間久了,人自然就受不住,一頭栽倒了過去。
因為楊書梁的暈倒,楊家急成了一團粥,唯一高興的人或許就是姨娘蕊兒了。
她抱著自己才將將兩歲的兒子,眼中充滿了欲望,那個年老色衰的太太不是自己的對手,大小姐楊秀丹也快十六了,最多兩三年就要嫁出去,若是楊書梁自此頹廢,那這個家以后不就是她和兒子的?
然而她想的雖好,能管理這么大家產一向狠厲的楊秀丹在見到她幸災樂禍的這一面后,在自己期待哥哥高中抬高自己的身價失敗后,又豈能像以前一樣放過她?
蕊兒死了,死于一場突如其來的風寒,在楊書梁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就沒了,望著哭喊不已的小兒子,又看看昏睡不醒的大兒子,楊玉勤越發的沉默了,一日復一日的抽著旱煙。
聽到二孫子在考場內被抬出來的消息,葉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她是真的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畢竟上輩子大孫子雖然名次不高,卻是實打實的高中了的,后來因為勤奮踏實,又被上司看中,穩穩當當的一步步的高升。
這輩子難道是因為老大家的走在了前面所以給了他壓力嗎?但看著他不像是這么容易受人影響的人啊!
總歸是自己的孫子,就算是爹娘不靠譜,妹妹心思詭譎,他卻是無辜的,因此來到京城這么些年,她第一次上了老二家的門。
楊玉勤誠惶誠恐的看著自己娘,姚雪梅也有些手足無措,葉秋看著躲在丫鬟身后擔驚受怕的小孫子,又是一聲嘆息。
而后面無表情的道:“小孩子總是無辜的,就算再忙,也應該多照看一些,老二,錯誤是你自己犯下的,現在人沒娘了,你這個做爹的更不能放手。”
楊玉勤順著自己娘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發現了小兒子害怕躲閃的目光,他心里不由得一緊,這才幾天?曾經調皮活潑的小兒子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雖然以往因為對妻子的愧疚他并不怎么關注這個兒子,可看他現在這樣惶恐不安的樣子,看他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的小臉,他不免又怨恨上了妻子。
姚雪梅也覺得自己冤枉的很,兒子昏迷不醒,她比誰都著急,又怎么顧得上一個妾室生的兒子?她巴不得他一輩子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呢!哪里會知道下人是這樣見風使舵的?
“走吧,帶我進去看看書臣。”葉秋看著這兩口子互相埋怨的樣子,心里的失望更大,尤其是自己的兒子,他自己都不上心,還責怪妻子?
心里暗自搖頭,以前那個純孝老實的兒子已經變了,變得有點讓她不認識了。
“祖母,您來了。”葉秋進去的時候,楊書梁正好醒了,聲音沙啞的溫厚。
他看上去臉色灰白的緊,暗淡無光,就像是得了絕癥的人,臉頰都凹陷下去了,但更令人心驚的是他身上的斗志沒了,活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不用起來,祖母就是來看看你。”葉秋憐惜的摸摸他的臉,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被逼成這樣了?
感受著字母蒼老的手掌,不知道為什么,楊書梁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這一瞬間他甚至想哭。
“你們兩個帶著下人都出去。”葉秋對著兒子和兒媳道。
“娘…”兩人不解的猶豫著。
“出去!”葉秋低喝。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擔憂的看了兒子一眼,然后抿著唇關上了門。
“苦了你了。”屋內沒了旁人,葉秋又憐愛的摸摸孫子的頭發,并為他掖了掖被子,“何必將自己逼得這么緊呢!”
“奶奶。”楊書梁像小時候一樣嗚咽出聲,而不是叫有些疏遠的祖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