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睜開眼時,是大白天,但整個屋子很安靜,似乎家里沒人,她覺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些腫,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周圍很安靜,她又閉上了眼,決定先接收記憶。
片刻后,錢淺睜開了眼,心里有些復雜難言。這個郝香香,還真是個可憐孩子,認真生活的可憐孩子,只可惜命實在不好。
郝香香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爸爸寬和老實,媽媽溫柔賢惠,雖然是個小小的工薪家庭,但是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很幸福。
郝香香的名字是爺爺起的,爺爺是個退休的公務員,為人老實,職位不高,對小孫女很是喜歡,小孫女還沒生下來,老頭子就提前想好了這個有些逗逼的名字。
“我希望我家小孫女以后像個香餑餑一樣人人都喜歡。”說起郝香香這個有些逗逼的名字,老頭子總是這樣回答。
郝香香的爹媽雖然覺得這個名字算不上好聽,但老人家喜歡,小兩口也就沒計較。郝香香的爸爸在規劃設計院工作,媽媽則是個公司普通職員,夫妻倆感情很不錯,對自己的女兒當然也是寵愛有加,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郝香香三歲那年,郝香香的爸爸工作時出了意外。
爸爸去世了,年輕的媽媽傷心了很久,大家都以為這個溫柔的,如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很快就會熬不住改嫁,但她一直堅持自己帶著女兒,直到三年后,心里的傷痛漸漸平復,她才接受了另一個人的追求。
郝香香的媽媽再婚了,跟著新丈夫出國,也想帶走郝香香,可是香香的爺爺卻怎樣都不同意。他兒子去世了,兒媳改嫁原本是應該的,只是他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小孫女。
爺爺認為,兒媳再婚后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郝香香卻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不能接受山長水遠長久見不到孫女。
經過長久協商,郝香香的媽媽最終同意將孩子留在國內。最開始,郝香香的媽媽每隔半年還會回國看看女兒,但大約是路程太遠實在不方便,后來見面的頻率就漸漸少了下來。郝香香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很清楚,媽媽見到自己就會想到早逝的前夫,其實沒什么好心情,因此也不太會主動打擾自己的母親,如果媽媽不主動聯系她,她一般也不會主動打電話過去。
郝香香就這樣一直在爺爺身邊長大,她乖巧聽話,認認真真的過日子,只可惜命運對她太殘酷,郝香香十五歲那年,爺爺被查出癌癥晚期,爺爺自知命不長久,立刻聯系了郝香香的媽媽,讓她盡快來接女兒。
只可惜郝香香沒有等來媽媽,她在去醫院探望爺爺的路上遇到了車禍,比自己的爺爺還先走一步。
“怎么樣啊錢串子,”7788一看到錢淺又睜開眼,立刻湊到她臉跟前:“你眼皮好腫!”
“是啊,哭的。”錢淺慢騰騰的坐起來:“媽媽出國了,哭了一晚上,當然眼睛會腫。”
“哦,”7788了然地點點頭:“怪不得外面那個老頭子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都好久了。”
“原來家里有人啊。”錢淺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按照記憶打開了行李箱,拿出校服來套在身上。她剛剛搬回爺爺家不到一天,一切都還沒整理。
“爺爺,”錢淺從房間內伸出頭來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怎么沒叫我,十點了,上學遲到了。”
郝修明心疼地看著眼睛紅腫的小孫女,心中一片復雜難言。理智上他清楚,兒子去世了,兒媳改嫁原本就是正常,又不是封建社會,還能強制讓人守一輩子不成?但實際上,看見孤孤單單的小孫女,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總覺得孩子是被她媽丟下了。
事實上郝修明清楚,孩子媽明明想要帶女兒走,是他強留。理智上清楚,感情上一時卻無法接受,郝修明望著錢淺,臉上的表情有些傷感。他沖錢淺招招手,溫和地開口:“今天爺爺給香香請假了,咱們不去上學了。香香剛搬家,許多東西沒整理,等一下先吃早飯,爺爺幫香香整理東西好不好?”
“好。”錢淺乖巧的點點頭:“爺爺吃早飯了嗎?”
“還沒。”郝修明從沙發上站起來,拿了外套想往外走:“等著香香一起吃。爺爺下樓去給香香買包子好不好?要不去路口吃漢堡?”
“爺爺,”錢淺站在客廳中央猶豫了一秒,開口說道:“我會煎雞蛋,我給爺爺煎雞蛋吃吧?”
郝修明看到站在屋中間的小孫女小心翼翼討好自己的模樣,眼淚差一點掉下來。沒爹沒媽的孩子就是這樣可憐,才六歲就懂得看人臉色討好長輩了。他走到錢淺身旁,笨手笨腳地拍了拍錢淺的腦瓜,一臉和藹地安慰道:“香香不需要做這些。放心吧,以后爺爺會好好照顧香香,讓香香像個小公主一樣。”
所以您老人家到底腦補了些什么啊?!錢淺望著一臉心酸的郝修明有些無語,她只是想提早表現出對于烹飪的“興趣”而已啊…
這一天,錢淺最終還是跟著郝修明出門吃漢堡了,看著努力又笨拙地想要安慰自己的爺爺,錢淺決定還是先乖巧一些,不要表現得那么勤快為好,省得爺爺又開始泛心酸。
早飯十點鐘才吃,中午爺倆自然都沒什么胃口,一直在屋里收拾錢淺搬家的行李。晚飯是郝修明做的,錢淺想要幫忙,但是被阻止了。
然后吧…錢淺就發現了,這個很溫和的好爺爺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的廚藝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大約是想努力對錢淺好一些,下午四點鐘,郝修明特意帶著她出門買菜,晚飯燉了肉、炒了青菜,又熬了粥,還在社區服務中心買了饅頭,就兩個人而已,晚飯看起來挺豐盛的。如果不是燉肉有些咸還有點腥、青菜油汪汪、粥熬稠了好像大米飯的話,這頓晚飯就更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