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第二天一大早坐著馬車出發去云城了。同一天,親自去江南選妻的七皇子君子期也坐著馬車離開了京城。
兩日之后,就在錢淺到達云城的那一天,七皇子將親赴江南鳳家選正妻的消息飛鴿傳書傳到了鳳家家主手中,鳳氏舉家歡騰。
就在這日夜里,鳳北溪獨自走入鳳家家主的書房。
“祖父!”鳳北溪端端正正的跪在自家祖父面前:“我非天命之女,七皇子正妻之位,我愿意讓給清溪妹妹。”
鳳老太爺心情很好,因此并沒注意到鳳北溪眼中的決絕和慎重。他們鳳家精心養了鳳北溪和鳳清溪十幾年,原本就是準備送進宮做皇妃或者皇子妃的,如今皇后娘娘最寵愛的嫡子七皇子親自赴江南選妻,足以說明皇家對于天命之女的重視。
皇室重視自然是好事!鳳老太爺想,北溪和清溪兩個小姑娘雖然從小就受家族的精心培養,禮儀規范足以成為貴女典范,但畢竟孩子年紀還小,乍然聽到七皇子親赴江南選妻,難免心里會有些緊張怯懦,一時害怕,打了退堂鼓也是正常。
想到此處,鳳老太爺對著鳳北溪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北溪啊,莫緊張,放心吧!七皇子會喜歡你的!嫁入皇家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愿望嗎?如今七皇子親自來選妻,正說明他對于你們的重視,這是好事!你怎么反倒怕起來了啊?”
“可是祖父…”鳳清溪向前膝行一步,臉上露出些許焦慮之色:“我真的…”
“好啦北溪!”鳳老太爺笑瞇瞇的走上來摸了摸鳳北溪的頭:“祖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若是七皇子沒有選上你可怎么辦。北溪啊,不要多想,你和清溪都是要嫁入皇家的,七皇子沒有選中你,你還可以嫁給其他皇子啊,也可以如果為妃。當然國師預言天命之女降臨之日,你和清溪同時出生,皇家不可能讓你們其中任何一人流落在外嫁與他人的!你就放心吧!”
“祖父!”鳳北溪猶豫片刻,突然對著鳳老太爺重重叩了一個頭,咬牙說道:“北溪不孝,不愿嫁入皇家!七皇子選妻一事,有清溪足矣,北溪不愿與皇室多有牽扯。今生今世,北溪寧愿嫁與山野莽夫草草一世,也絕不入宮門王府半步!”
“鳳北溪!”鳳老太爺聽了鳳北溪的話頓時沉下臉:“你說的這都是些什么胡話!不入宮門王府半步?!你說得倒是容易!國師預言,你與清溪之中有一位是天命之女,因此你們二人將共同嫁入皇家,這是在你出生時就已經決定好的!這不是我鳳氏的決定,而是圣上的決定!你不嫁就是抗旨,圣上能饒過我鳳家嗎?”
“祖父!”鳳北溪淚流滿面的扯住鳳老太爺的袍角,哀凄的懇求:“一入宮門深似海,北溪若真入宮,今生再難見家人。況且皇家男子,哪個不是妃妾眾多,北溪不愿與人分享夫君。北溪不想要榮華富貴,只想要個知疼知熱、對我一心一意之人。深宮幽怨,長夜寂寞,北溪不愿過這樣的日子!忘祖父垂憐,莫要犧牲北溪終生幸福。”
“呵…希望我垂憐…”聽了鳳北溪的話,鳳老太爺微微瞇起眼,神色古怪的盯著猶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鳳北溪:“鳳北溪,你的幸福如此重要,值得鳳家老小拿命去抵?”
跪在地上的鳳北溪一愣,像是不明白鳳老太爺的意思。
鳳老太爺微微閉了閉眼,將自己的袍角從鳳北溪手中扯出來:“我說過,你出生起,陛下就已經決定好讓你和清溪一同入宮,你若不肯就是抗旨!你不明白什么叫抗旨嗎?你希望我垂憐,為你的終生幸福考慮!可你抗旨不遵,圣上如若降罪,鳳氏宗族上下三百余口的性命由誰垂憐?”
“祖父!不會的!”鳳北溪急忙一個頭叩在地上:“圣上是仁君,斷不會為了我一個弱女子為難鳳家…”
“仁君?”鳳老太爺憤怒地打斷了鳳北溪的話:“你是想跟陛下講條件?用仁君的名頭來要挾陛下放過你?若不肯放過你就不是仁君?鳳北溪,你哪來的底氣?!”
“祖父,您誤會了!”鳳北溪跪在地上急急地分辨:“我不是要跟陛下講條件,也不是不顧鳳家老小的性命。只是,我們還有清溪,您只需告知七皇子,清溪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放肆!”鳳老太爺大怒的打斷了鳳北溪的話:“你這是讓我欺君嗎?國師都沒有明指你與清溪誰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我一個普通人又是從何得知?鳳北溪,你是嫌我鳳家敗得不夠快嗎?”
“祖父!我不是!”鳳北溪的眼淚又順著漂亮的面頰流了下來:“您聽我說…您…”
可是鳳老太爺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有些恍惚的看著眼前這張清雅絕倫的臉,北溪,和清溪長得其實并不相像,兩人一個清雅,一個嬌艷,都是絕色美女。這兩個孩子的命運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了,天命之女必須入宮,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鳳老太爺扭過臉去,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鳳北溪。他推開書房的門沖著外面吩咐:“來人!送四小姐回去!四小姐有些不舒服,需要休養,找人好好看著她。七皇子來選妻之前,務必不能讓她出門,以防病情加重!”
外面的仆從迅速答應著進了屋,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方式利索地將鳳北溪從地上攙扶起來:“四小姐,您病了,回去休息吧!”
“祖父!”鳳北溪轉過臉,淚眼朦朧的看向鳳老太爺,想要再努力一把。只可惜鳳老太爺已經背轉了身子,無聲的拒絕著她所有的請求。
鳳北溪終于放棄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鳳老太爺了。她像是脫了力一般垂下手,任由仆從一點都不客氣的將她從鳳老太爺的書房里拖了出去,直接拖回了后院,將她關進了她自己的閨房。
鳳北溪在床上呆呆躺了一夜,黎明降臨時,她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輕手輕腳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取出一些款式簡單的衣裙,又將一些首飾藏在了衣裙中間,之后換上了一身青色的裙子,抱著包裹鉆到了床底下。
鳳北溪躺在床下,聽著外面為了尋找她鬧出來的動靜暗暗地想:她沒做錯!這樣的家,根本就不把她當人看,只想踏著她的脊骨謀求榮華富貴!這樣的家,沒什么好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