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國,京兆府,國都長安郡。
東城郊,曉安鎮,南和街尾。
世代屠夫賀大柱家就住在這。
他家院子里,正爭吵著呢!
“賀大柱,我早十年前就說讓你娘別做穩婆了,安安穩穩在家帶孫子就行了,可你娘她偏不聽,你還鼓勵她,現在好了,禍事來了吧!
老娘我嫁給你十年。
那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現在還要擔驚受怕,有丟命的危險,那個溫侯府世子是個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嗎,從他們家府里拖到亂墳崗的尸體,指不定比你每天殺的豬都多,現在你娘被他們家給看中,讓你娘去給他家世子妃接生。
這要是出了點什么事怎么辦?
咱們家還能有命嗎?”
賀朱氏自從知道她婆婆對接生溫侯府世子妃沒有把握之后,心里就一直很慌張,此時看她那婆婆不在,立刻就跟大柱爭吵埋怨起來。
不是說吵架就能解決問題。
主要是她想通過吵架。
發泄一下內心的畏懼和恐慌。
想讓自己不那么的害怕。
“當年我爹走的早,我年紀小沒有辦法接過屠夫的位置,全都靠我娘替別人接生賺點銀錢,這才能把我撫養長大,做穩婆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娘為什么不能做?
況且接生哪有那么危險,又不是我娘一個人替她接生,不是有好幾家有名的穩婆都被叫了過去嗎?
怎么,就算是出了事,溫侯府世子難不成還能把咱們整個長安郡附近縣鎮的穩婆們全都殺了不成?
他溫侯府世子就算是世子,是貴族,那也不能平白害我等百姓性命,他們家拖到亂墳崗的那些個尸體,不是他們家的世代家生子,就是已經簽定過死契的奴仆和丫鬟。
他要真敢害我娘性命。
我大不了去京兆府告狀。”
賀大柱雖然內心也有那么一些擔心和害怕,但是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要是他先慌了的話,那他們家現在還不得慌亂的不成樣子了。
所以此時依舊很鎮定的說著。
用他所知為數不多的那么一點點律法常識,鎮定的安慰他媳婦。
同時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你說的這些個話是騙鬼呢。
他們那些個貴人要是想害人性命的話,哪還用得著自己動手啊!
對待家仆他們是光明正大的弄死,對待不是家仆的普通老百姓。
他們大不了做隱蔽點就是了。
京兆府有個屁用,要是京兆府真有用,咱們這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疑案懸案了,三年前祝老何家全家被滅門的事到現在還沒個消息呢。
十年前張府被滅門的事,要不是靜安王府被皇上派人抄家,那京兆府不還是裝聾作啞的當不知道。
直到靜安王都被抓了起來。
這才把張府案子清算出來。
要是靜安王沒事的話,那估計張府的案子就永遠都不見天日了。
就這玩意兒,你還指望他們?”
賀朱氏又不傻,哪能看不出她丈夫的敷衍糊弄,當即便相當直接的直戳賀大柱話里面的那些漏洞。
隨后更是情緒有些崩潰的癱坐在了家里為數不多的那張椅子上。
開始嗚嗚嗚的哭泣起來。
不是傷心,主要是害怕。
看著此情此景,賀大柱也是不由有些沮喪的彎了腰,同樣癱坐在家里另外一張椅子上,正好跟他那個媳婦面對面,同時頗為無奈道:
“不然咱們又能怎么辦?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能做的,無非就是盡量將我娘要去溫侯府給溫侯府世子妃接生的消息傳出去,只要這件事知道的人足夠多想來,即便接生出了差錯,溫侯府世子那邊也會忌憚些。
不敢做的太過直接過分。”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生存方法。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保命術。
對于他們這些小人物而言,輿論和民心是他們僅存的那么一點。
有可能保命的方法。
此時在臥室里,已經將原身服用的那點砒霜全部排出體內,并且順帶著梳理完原身記憶的喬木,幾乎聽全了她兒子兒媳的所有對話。
內心對溫侯府印象更差了。
一個人竟然能讓原身還沒有去做某件事,就已經畏懼到服用砒霜自尋死路,也能讓原身的兒子兒媳害怕到如今這種地步,可想而知他平時的名聲是有多差,這樣的人卻依舊能夠逍遙自在的做著自己的世子,可見當今勛貴們的囂張跋扈。
就是不知是大多如此。
還是就這么一個奇葩。
不過不管如何,喬木還是打算先出去安撫一下自己兒子兒媳,否則恐怕事情還沒發生,他們就能自己把自己給嚇出病來,一命嗚呼。
因此,下一秒喬木就撩開了臥室竹簾,并且表情很鎮定的說道:
“你們兩個別這么害怕。
那溫侯府世子妃的胎相雖然十分不好,但也不一定就沒救,溫侯府那邊肯定是會有太醫院的太醫幫忙診斷的,興許等我接生的時候。
她的胎位可能已經正了。”
“娘,可是你先前不是還說溫侯府世子妃這一胎恐怕九死一生嗎?
您可別說瞎話來安慰我們。”
賀大柱和他媳婦之所以會這么害怕和慌張,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原身從溫侯府回來的時候,曾經在私底下嘀咕過世子妃的情況不妙,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活著回來。
在賀大柱和他媳婦看來,原身的接生能力絕對是相當不錯的,接生的成功率和母子幸存率遠超過附近的其他穩婆,因此他們是絕對相信原身的判斷的,可是正因為相信才更加害怕,害怕出事全家遭災。
如今即便喬木說可能沒事。
他也只當喬木是在安慰他們。
“我沒說瞎話,你們想想看,就連我這個不怎么精通醫術的穩婆都看得出來她的胎相不好,那太醫院里的太醫肯定也能看得出來呀,說不定可能都已經在想辦法解決了。”
喬木這話當然還是瞎話。
術業有專攻可不是胡說的,太醫院的太醫看看婦科病,搞搞保胎打胎可能還行,可是真正生產,他們又沒有練習過,哪能有這技術。
再精妙的醫術也不是看看書就能學會的,沒有親自體驗過,沒親自上手學習過,終究是紙上談兵。
況且,太醫院的那些個太醫向來求穩,只要不出事就行,估計就算看出來也不會說,省得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