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嬪反手又是一巴掌煽在他臉上。
她臉色一冷,眼神透著一絲堪比毒蛇的陰冷,“只顧兒女情長的廢物,我是這樣教導你的嗎?!你身上流淌著衛氏一族的血脈,你必須承擔起該有的責任!等你坐擁了江山,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你給我聽好了,立刻穩住凌清九,讓她求凌一白找狗皇帝,還你的王位與自由!”
鳳長榮慘然一笑,硬生生地挨了她一巴掌。
他的臉被打偏到一旁,而他卻像無知無覺,保持著被打偏臉的姿勢。
這一刻,母妃不僅顛覆了他印象中的模樣,他一直以為母妃跟宮中其他女人不一樣,她柔柔弱弱,溫柔似水,因為娘家不顯,再加上她不受寵,在后宮中的存在感不強。
直到今日,他才發現他從未看清過她。
她就是潛伏在陰溝里的老鼠,內心陰暗,為了她所謂的前朝大業,就連他的幸福都可以犧牲,口口聲聲為他好,她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光復前朝,他只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
不受父皇寵愛,恐怕這才是她想要的吧?
她一心光復前朝,又怎會想要父皇的寵愛?
他以前有多憐惜她,此刻就有多輕視自己。
鳳長榮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就算被她如此對待,他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輕到只剩一股氣了,“母妃…你生下我,就是為了讓衛氏一族的血脈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嗎?就算我體內有衛氏一族的血脈那又如何?我是鳳家的子孫!我姓鳳,名長榮!”
“啪——”
又是一巴掌煽在他臉上。
安嬪訓斥道:“你閉嘴!”
鳳長榮的心已經冷了,他抹了下臉,紅著眼睛道:“母妃,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父皇。你害死我心愛之人,我無法原諒你,也無法原諒我自己。如果可以,我恨不能自己不是你生的,我寧可不生在帝王家,只要能和雪兒共度一世,我就滿足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一眼都不看她。
安嬪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孽子!站住!”
鳳長榮一臉頹然。
他無視了那道聲音,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為何要傻傻的把你當母親?!
這輩子就這樣了,你給了我生命,我還命還給你就是了!
鳳長榮心里很清楚,安嬪能在后宮潛伏二十多年,她背后的勢力絕不會小,就連凌清九要嫁給他也是她的手筆,早晚有一天她會和圣元帝對上,天闕王朝只會是鳳家的江山。
他不會拆穿她,一旦拆穿,父皇不會放過她的。
但他可以死,等他一死,她所有的計劃都全盤落空!
呵,就算他活著,被她背后的勢力推上皇位,也不過是他們手里的傀儡。與其這樣,倒不如自行了斷,斷了他們的后路,他倒想看看,沒有他這個鳳家子孫,他們還能成什么氣候!
直接zaofan?問題是他們手里有兵馬嗎?!
就算有,也只是蜉蝣撼樹,根本不成氣候!
煽動民心?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鳳氏一族乃眾望所歸。
他既是他們的棋子,也是他們最重要的底牌,等他死了,二十多年的謀劃落空,安嬪一定會瘋吧?毀了他的幸福,又害死他心愛之人,怎能不付出代價?!
離開容成殿,鳳長榮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走在陽光下,看著地上被拉長的影子,他動了動唇,無聲道:雪兒,你走慢些,黃泉路上太冷,我陪著你一塊走。等我安頓好我們的孩子,就去陪你。生不能到老,死后再成雙!
來到宮門,又遇到那個御前太監。
“三皇子,您是要出宮嗎?不去見見皇上嗎?”
“是我不孝,給父皇添了諸多麻煩。等父皇原諒我了,我再來求見父皇!”說著,鳳長榮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忽然懂了,這個老太監是父皇派過來等他的。
進宮時,他不懂父皇的用意。
離宮時,他的心境又不一樣了。
鳳長榮已經不怨圣元帝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圣元帝應該知道了安嬪的身份,特地派人等候在宮門,就是為了再給他一次機會。看…他這個看似無情的父皇還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可偏偏那個生他養他的人,要把他逼到絕路,可惜了,再追究已經毫無意義了!
圣元帝知道了也好。
安嬪毒害了顏落雪,他下不了手讓她償命,圣元帝不會放過她的!
還有衛氏一族,一定會被父皇一網打盡的!
回到榮王府,顏落雪已經入棺了。
采蓮院的下人為她穿了最華麗的衣裳,畫上了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就像睡著了,鳳長榮俯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滿目深情地望著她,“雪兒,你走慢點,等我!”
鳳長榮又去前院看了孩子,這孩子還不知他失去了母親。
安撫好孩子,鳳長榮就進了書房,書房中的燭火一夜未熄。
當巡邏的官兵覺察時,已經太晚了。
鳳長榮躺在書房的軟榻上,停止了呼吸。
書桌上留著一封書信,信封上面寫著“父皇親啟”,開口處還用細心的用蠟封住了,可見他心存死志,安排好后事才自盡的,只是可憐了他的孩子,那么小就失去了父母。
鳳長榮自盡的消息被封鎖了,就連榮王府的下人都不知道。
那封書信已落到圣元帝的龍案上,信中只字未提安嬪,鳳長榮主動承認了縱馬傷人的過錯,在信中向圣元帝認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踩死了三個百姓,他理應償命。
那薄薄的一頁紙,先是認罪,很聰明的把圣元帝圈禁他,說成保護他。再向圣元帝認錯,原諒他這個不孝子,從未盡過孝心,還要讓父皇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然后,他又三言兩語的述說了自己的遺愿。
他的正妻之位懸空,想要扶正顏落雪,再與她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