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不喜陸恒一心求穩且內斂的態度。
都說陸恒君子如玉,溫潤沉穩,然而陸錚卻只看到了陸恒的平淡,毫無味道。
仿佛陸恒從來就不會生氣,更不會動怒一般。
溫潤如玉?
是溫吞如同白水吧。
不說旁得事,即便當初隆慶帝同鎮國公夫人都是被設計了,是個意外。
陸恒竟然可以忍下來。
陸錚只要想到顧瑤被另外一個男人占有,他就能原地爆炸,不管那人是何身份,是不是意外,他都要弄死那人。
不過陸錚這個念頭不敢同顧瑤明說,省得瑤瑤說自己是什么直男癌?!
他是不懂的,卻知曉瑤瑤不喜歡太霸道太強勢的人。
往日總是無法同陸恒待在一起超過一個時辰。
陸錚見到了不同于外表的顧四爺,親眼見過瑤瑤是怎么同她原本看不上的渣爹相處,進而發覺顧四爺是一座寶藏。
他愿意多了解陸恒一些,畢竟他從未想過去做皇子!
隆慶帝給了陸錚遠超皇子的喜愛和信任,為栽培他煞費苦心,也付出了一定的資源和代價。
陸錚沒同任何人說,其實他更愿意待在陸家。
對陸恒,他本心是看做父親的。
陸錚走到書架旁邊,挑選起書籍。
陸恒緊張握緊書卷,淡漠的俊臉莫名多了一抹極淡的笑容。
他不能太過高興,否則錚兒又會拂袖而去。
佯裝不在意陸錚的存在,陸恒專注看著手中的書卷,可書卷上的字,一個都沒有看進去過。
錚兒再想什么?
是不是又在埋怨他不夠心狠果決?!
陸恒眉頭微皺,倘若姐姐還活著,他也不至于這般左右為難!
他偷偷撩起眼瞼,正好同依靠在書架旁的陸錚目光相碰,陸錚慵懶從容…陸恒仿佛見到了病逝的父親。
他那股子神態,同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可父親到底受困于皇室,他不希望錚兒也落得同父親一樣的結局!
他和姐姐這一輩子的付出已經夠了。
“這處,我不大懂。”陸錚拿著書卷走過來,輕輕放在陸恒面前,骨感的手指點了點書卷上的一處兵法,“我記得當日您遠征南疆時,就曾用過?”
陸恒那目光可憐又有幾分無奈,陸錚竟是不忍心了。
他連顧四爺都能容忍,溫吞內斂的陸恒也不是不能交談的。
“你和我領兵的方式不一樣,我的經驗未必對你適用。”
“錚兒。”
陸恒拽住轉身就走的陸錚,語重心長說道:“我不是不想說,是怕影響到你,錚兒,你肩膀上的擔子比我更為沉重,我的方法只能平叛南疆,你…卻是要擔負起收復遼東的重任!”
“你是我們陸家兩代人的希望所在。”
陸錚低頭看著陸恒的手,他記得就是這雙滿是繭子的手把自己送入皇宮,送到隆慶帝面前!
“倘若我無法如你所愿,完成你們的收復遼東的志向,是不是我就不配姓陸?不該活著?”
陸錚滿是嘲諷,語氣不善。
“你怎么能這么想?”陸恒驚訝,本該放開的手卻是緊緊握著陸錚的手臂。
他眼底劃過一抹難言的痛楚,“錚兒,當日送你入宮,陪伴陛下,只因為是為你好,畢竟我…護不住你的。”
無論是大長公主,還是陸家往日的舊部,都無法容忍陸錚繼續安安穩穩待在鎮國公府邸。
若是他強留陸錚在身邊的話,陸錚絕對活不到成年。
陸恒在京城還好,一旦他出征在外,他著實害怕回京后只能見到小小的陸錚躺在棺材之中,毫無聲息。
一如他的姐姐一般。
明明說過無論再艱難她都要活下去,也說過不再愛隆慶帝,可是她還是為隆慶帝而死。
他甚至沒來得急見她最后一面。
“你一個堂堂鎮國公,國公府的主人,竟然保護不了我?你不是在說笑?祖父留給你的人脈是讓他們輔佐你,而不是讓他們要挾反制你的。”
陸錚氣不順,“你很沒用,還不如四叔呢。”
陸恒苦笑,卻也把陸錚拽到身邊,“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更沒想過同你未來岳父做比較。”
“我得承認,我活得很累,比不上顧四爺灑脫,也比不上他所心所欲。”
“因為你不夠自私!”
陸錚聲音多了幾分低沉,“誰讓你活得這么累?是祖父,還是祖母,甚至是早逝的姑姑陸皇后?”
“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在你掌握兵權時,陛下說一句話,你就老實交了,你就不曾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陸錚發狠說道:“瑤瑤總是說,她很想按著四叔的腦袋,把書籍等知識直接塞進去!而我想扒開您的腦袋…砸碎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以前你一心效忠陛下,搭進去了您姐姐,您的妻子,然后多出了一個我。如今您是不是還想聽大長公主的吩咐,再去效忠幫扶八皇子,不,八皇子已經沒了希望,不過德才人還有一個兒子——四皇子!”
陸恒:“…”
“陛下好歹給陸家留了滿門富貴,給您施展抱負才華的機會!然而四皇子,忍耐得太久,低頭太久,別看他同八皇子一般叫您舅舅,特別敬佩您,可等他登基,壓抑一朝釋放,他絕不會留下陸家的。”
陸恒變了臉色。
陸錚嗤笑,“您還真決定輔佐四皇子?就因為大長公主說德才人是遠親?陸家需要一個同陸家有關的皇子?”
“不是…”陸恒搖頭,欲言又止,陸錚說道:“我最恨你這幅模樣了,不想說,本少爺還懶得聽呢。”
“錚兒。”
這回陸恒沒能再拽住陸錚,眼見著陸錚快速離開書房。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四皇子保證,有朝一日登基會保全陸錚一世富貴。
明知道也許四皇子在說謊,陸恒還是忍不住搏一搏。
在大長公主面前,陸恒緩緩跪下,“兒子無能,完不成母親交代的事兒。”
“陸恒…”大長公主頭上纏著抹額,“我這也是為了錚兒,為了陸家的未來,德才人同我們親近,以后總能回報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