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同錢氏一番懇談,令錢氏誠惶誠恐,又感激涕零,對嫡母恭敬不少。
此時顧璐還沒發覺自己被顧老夫人當了槍使,她也太蠢了。
顧璐只是眸子閃過惱怒,隨即便釋然了,一個人默默坐下來。
不是早就知道顧家人的無情么?
顧家腐爛透了,每個人都算計她,每個人都對她別有用心!
顧瑤端起羹湯小口小口喝著,她好似能聽到顧璐的內心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
她不動聲色看了看歐陽氏,一無所獲。
面色不悅的顧玲,同樣沒有任何的反應。
顧瑤再次把目光放在顧老夫人身上,仍然感覺不到顧老夫人的內心變化。
幾乎把所有人都試了一個遍,她甚至又試了顧璐,她什么都沒感覺到。
顧瑤覺得可能是自己看穿顧璐,而非特異功能聽到了她的內心話。
畢竟方才的顧璐的表現不難猜。
顧老夫人示意孫子們坐下,笑盈盈道:“給玨哥兒添一杯酒,今兒玨哥兒站出來頗是讓我欣慰,我早就說過,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顧家能有今日,靠得就是各房的友愛互助。”
顧玨燦爛笑道:“多謝祖母賞酒,孫兒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顧老夫人眼里閃過一抹無奈,這個傻孫子呦,本性還真是醇厚,虧著還有瑾哥兒,否則又是一個老四!
“祖母。”顧玨舔臉笑道:“若您要賞孫兒的話,能不能…換一換?”
“你這猴兒不貪酒喝了?”
顧老夫人興致頗高,活潑的孫子格外討喜。
老太太們最愛逗弄顧玨這樣的孫子。
“我可同你說,這酒不是尋常的陳釀,是我娘家祖傳的方子,我出閣時帶過來的。往日你這猴兒一個勁往我身邊湊,不就是為能喝到我親手釀得美酒?”
小丫鬟已經把盛滿明黃色的美酒端了上來,顧瑤雖然不大懂酒的好壞,只是聞到酒香就有股醉人的甘甜。
真正喝到口中,怕是有會賽神仙的感覺。
顧玨咽了咽口水,轉身不去看美酒,“孫兒聽說祖母前一陣子得了幾根宮中式樣的步搖?”
顧瑤心頭一熱。
顧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縱是她最為溺愛的顧四爺,也是在成年后,她才準許顧四爺身邊有婢女伺候。
顧玨今年才十三,這么早就動了色心?
屋子里方才減緩的氣氛,重新凝重,受過顧玨好處的顧玘兄妹眼里閃過擔憂。
錢氏捏著帕子,眸子閃爍。
顧璐唇邊去多了一抹笑容,饒有興致看著顧瑾。
顧玨毫無知覺,自顧自說道:“祖母把步搖賞給孫兒吧,孫兒要送人嘞。”
仿佛怕顧老夫人追問,顧玨道:“不能說,祖母就不要再問了,橫豎您把步搖給了孫兒就是孫兒的。”
顧老夫人知曉顧玨的性情,他不肯說,縱是誰去問都沒用,淡淡的說道:“去把那兩只最好的步搖取來,給咱們五少爺送去。”
小丫鬟應了一聲,顛顛去取了一個雕花的楠木盒子,遞給顧玨。
顧玨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笑彎了眸子,“多謝祖母。”
他收下盒子,眼巴巴看著美酒被小丫鬟收走,
顧瑤輕笑道:“既是倒了,就留下吧。”
顧老夫人揚眉。
顧瑤繼續說道:“若說步搖是因五哥方才友愛兄弟而賞,這杯美酒也可當做五哥誠實的獎賞。”
噗嗤,顧璐笑了出來,“六妹妹說得誠實是?是不是說父親愛花銀子?”
果然是個草包!
縱然有一刻的鋒芒也改不了她的愚蠢。
可就是這么個什么都不如她的蠢貨,竟然有那么一樁好親事,享了一輩子的富貴,還不是仗著顧瑾是她的親哥?
顧瑤淡淡回道:“誠實只是品格,不是專門針對誰,我以為友愛固然重要,誠實也是不可缺少的。”
“四姐也不用拿話刺激我,還是那句話,縱是當著祖母和父親面前,我也敢說父親的花銷的確有些大。”
顧瑤環顧四周,把眾生相盡收眼底,“顧家有錢,為何不花?父親雖是奢侈了一點,但顧家供得起,若是顧家突然少了進項,父親也不會再亂花銀子了。”
顧璐:“…”
眾人紛紛對顧瑤投以驚訝的目光,不愧是四爺的女兒啊。
顧老夫人嘴角微抽,“縱是有銀子,家里也不是金山銀山,勤儉方可持家。”
顧瑤臉上一副受教聽訓的模樣,口中卻說:“開源才是長久之道,預期苛責父親花銀子,不如再找幾個穩定的賺銀子法子,從吃用上節省出的銀子只會苛責自己,不懂得享受,豈不是白來世間走一趟?六道輪回,因果報應,誰能保證這輩子就不做錯事,下輩子還能投身在富貴家?還能繼續為人?!”
顧老夫人眸子微沉,顧瑤唇邊一直掛著恬淡的笑容。
“說得輕松,找幾個賺錢的法子?六丫頭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賺錢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三伯父兢兢業業,也只是勉強維持家里的開銷,略有盈余罷了。”
錢氏突然開口,“到底還是年輕啊,不懂事。”
若不是看在方才顧玨仗義執言的份上,她會說得更難聽。
顧瑤笑道:“三伯父確實勞苦功勞,這些年為顧家辛苦了,不過三伯父也錯過幾次多賺銀子的良機,三伯母先別忙著反駁,不說別的,就是前年,烏木賣出了天價,而三伯父卻沒有早做準備,畢竟當時大伯父可給他看過邸報的。”
“邸報有何用?不都是朝廷上的口舌。”
錢氏撇嘴,越發覺得顧瑤幼稚可笑。
“三伯母看不出其中的商機,自是覺得沒用,那份邸報上已寫了皇上重孝子,表彰了幾宗為母盡孝的孝子,而再過月余,就是太后娘娘整壽,皇上能不為娘娘盡孝賀壽么?”
“而太后娘娘最愛什么——烏木,烏木又稱長壽木。還有一份邸報上寫了東南海路不平,書上有過記載,海上風浪七八月最是兇險,便是常航海的老人都未必能平安使船舶通過海上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