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昨天白天的時候,明明說過會注意的,結果呢?呵呵。
從起床到吃早飯,李南風都不太想搭理他。
晏衡理虧,又來侍候吃飯,被拒絕。吃飯完要給她遞胭脂補妝,卻又有金瓶梧桐代勞。
他坐了會兒,想起什么,往靖王妃院子里轉了轉,然后在站在圍欄里玩耍的阿仁眼皮底下摘了兩朵大牡丹,揣著回到了房里。
“媳婦兒,花!”
今日歸寧,梧桐正給李南風梳妝,金瓶邊收拾東西邊囑李南風一些事項——一大早靖王妃那邊就和初霽開始籌備了,他們這里也得積極點才行。
李南風被牡丹懟到臉前,身子一仰,一條眉毛畫成了倒八,她氣得砸了他一拳!
晏衡捉住她這只拳頭,放到嘴邊親了一口,又把花獻上來:“別生氣了。你看,這是今早才開的名品,才開了八分,還帶著露珠,可新鮮了。”
他明明已經很注意,今天她下床都沒有栽,而且脖子上也沒有痕跡露出來,就不要糾結那些細節了嘛。
金瓶咳嗽:“世子也快換衣裳吧,回去晚了,只怕太師和郡主會盼著呢。”
晏衡這才走了。
李南風拿著花嗅了嗅,挑了朵小的插在鬢上,一下子便驚艷了一屋的丫鬟們。
晏衡更衣出來,看到她也是驚艷,但隨后有點遲疑,遲疑過了之后便是豁然。
倆人相攜到了承恩堂,靖王和靖王妃都在。阿仁看到李南風的牡丹后兩眼發亮,然后伸長小胖手呀呀地拍起來。
靖王妃看到后也愣了愣。這邊廂靖王卻直接跳了起來…
晏衡是被他老子拖到隔壁說了一陣話才出門的。
李南風雖然沒當面聽到說什么,但晏家祖傳的大嗓門,她想裝留意不到也不可能。
上轎前她眨巴眼撫了撫鬢角:“他們都說這牡丹挺配我的,你覺得呢?”
晏衡手扶著轎框,磨牙道:“你夫君冒著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風險摘來的,能不配嘛!”
李南風笑著把轎簾放下了。
閨女回門,娘家人當然關心的是她這兩日過得好不好,女婿對她有沒有體貼溫柔。
尤其是李存睿,早早地叮囑李夫人:“衡哥兒那牛高馬大的,不定知道溫柔倆字怎么寫,你回頭定然要仔細問問。”
李夫人被他嘮叨得無語,瞅他:“就是不溫柔,你打算怎么著?”
“他要敢不對我閨女好,我得讓他老子知道知道怎么管教兒子!”
李夫人猜著他就是這樣。這兩個都前后腳當爺爺的人了,越來越跟個小孩兒似的。
新婚小夫妻到了。
拜見完岳父岳母,晏衡就被岳父大人和一眾大舅哥們勾走了。
李南風留在李夫人這里說話。
李夫人打量她,只見出了閣跟父母跟前時的她除了裝扮不同以外,倒也沒有什么大的分別。
或者說原本在娘家時,藍姐兒身上就有一種能扛得住事兒的氣魄。成親變成靖王府的少夫人這種事情,于她而言也不在話下的樣子。
她心里滿意,說道:“你父親總擔心衡哥兒年輕,這兩日你在那邊,可還習慣?”
李南風臉上終于有了點紅暈。
李夫人看出來了。但基于母女倆并不曾親密無間,因而也不便追問。正好李舒來了,她便讓她們姐妹去扶風院說話。
扶風院里,姐妹們卻都在了。何瑜挺著粗起來的腰身,把李南風一把扶住,上上下下看了一輪,然后才笑著牽她坐下。
座中因還有沒出閣的姐妹在,話題當然不能太露骨。
一會兒把絮姐兒緣姐兒支開了,李舒才笑道:“二叔二嬸擔心藍姐兒吃虧,可我一看這模樣就知道過得不錯。其實說真的,根據你以往那些戰績,我反倒擔心我們姑爺有沒有吃虧。”
李南風橫了她一眼:“這說的像話嗎?我是多么地溫柔又講道理。”
“那是,你對誰都講道理,對咱們姑爺那就未必了。”何瑜也跟著打趣。
李南風歪到榻上,不跟她們理論。不過想了一想,終是不服氣被她們給看了笑話。便道:“你們這么擠兌我,那你們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讓男人在房里也專心搞事業,又不著痕跡么?”
吃著瓜子的李舒和何瑜立時面面相覷。
李南風心里呵呵。還以為她們有多能耐呢,原來不管看她笑話看得多么開心,私底下也是“被欺負”的主兒…
晏衡在李存睿書房吃了一盞茶,話題很正經,很大氣,很有格局,都是圍繞男人志在四方在開展。
但晏衡卻仍覺身上已經被虎視耽耽望著他的李存睿和李摯一干兄弟戳出了好幾十個洞。面前這一個個的,仿佛誓要透過他身上衣裳看到他的五臟六腑。
終于他忍不住,放下茶道:“岳父,哥哥們,您幾位要有什么話您就直接問。我定然暢所欲言,絕不隱瞞。”
他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存睿還能怎么問?
算了,他一個當長輩的,說話也不能沒個體統。
他道:“沒什么話。我就是覺得,藍姐兒還小,還是個孩子,方才我看到她都瘦了。雖然說是嫁過去的人了,但我們家沒有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說法,你方方面面還是得做的周到點兒。”
晏衡忍不住腹誹,這才過門兩天,就瘦了?頓頓飯他手把手喂下來的,每天早晚他都還要親手測量過她腰圍,這是怎么看出來她瘦了的?
但這是老丈人,是泰山,他可不能質疑。
他垂首道:“是,我也覺得她吃得少,您放心,回去我就好好叮囑她多吃飯!再找個合她心意的廚子,她愛吃什么,我全都給她弄回來。”
李存睿覺得這女婿莫不是個棒槌!他這是讓她多吃飯的意思嗎?他明明是——
側首時他看到一旁躍躍欲試的李摯,便沉了沉氣,說道:“你們年輕人在一塊兒自在,還是上園子里坐坐去吧!”
礙眼。
此時春夏交接,園子里百花盛開,端底是一番好景象。李摯他們面帶春風,看上去也很熱情和善。
晏衡對他們肚腸什么顏色門兒清,別的地兒不去,專把他往沒人的地方帶,不就是因為接親那日偷雞未成反蝕了把米,想把場子找回去嘛!
找當然是不可能找回去的,但晏衡也不會傻到讓他們心里繼續不痛快,回頭還有午宴呢,他們不痛快了,飯桌上他就鐵定要醉到站不起來。
到了敞軒,他就僵著腰坐下,面上露出隱忍之色。
李雋好笑地道:“你這是干什么?年紀輕輕,才成婚兩日,莫非就把腰給閃了?”
晏衡微嘆氣,苦臉道:“哥哥們害得我好苦,接親那日我為了接南風,過三關斬五將,遷就著舊傷,一不小心就把腰給扭了。
“哎,說來不怕你們笑話,因為這事,我們倆至今都還沒圓房呢。”
幾個人聽到這兒都看了過來。
晏衡耐心解釋:“去年拿趙旸的時候受了點傷,哥哥們又不是不知道。
“養了一年,好歹恢復了,可沒想到接親那日又…唉,我也是沒想到還要動武,光想著不能給李家丟臉,不能給南風丟臉,只好硬上。別的倒罷了,就是覺得有點對不住南風。”
李摯扶杯望著他,臉上很難理清楚是什么神色。
他要能信他真閃了腰那就見鬼了,那天當著那么多人面在那躥來躥去的,能像是扭到了腰的樣子?還沒圓房?這騙鬼呢!
從小就天天守在他們家門口蹲著了,這終于成了親,他能按捺得住不圓房?都是千年的狐貍,誰還不知道誰啊?
他們這都還沒開始呢,這鍋就已經甩到他們頭上來了?
李摯深深看了他一會兒,攤開扇子。
好幾個主意在腦海里滑過,想想又按下了,就看在這小子總算給李家添了不少光彩的份上吧!
接親那日新郎倌兒那么出彩的一番表現,已經讓滿城人們津津樂道了好幾日。
李晏兩家的家世本就是無可匹敵的了,再加上一對新人又是這樣出色,街頭巷尾哪里還按捺得住?早就把倆人的軼事傳開了,就連兩家世代的交情也翻出來重溫了。
李勤每出門一趟,回來總要口沫橫飛地轉述一番,家里都聽得聚精會神,對這個新姑爺真是百般的滿意,哪里真會把個他如何?
晏衡在午宴上逃過了一劫,并沒有被捉住灌得醉醺醺。
飯后兩人回到扶風院小憩,他歪在床上跟李南風顯擺:“我這大舅哥雖然心黑了點兒,但扛不住我是你的人了,所以他如今也投鼠忌器,不敢隨便動我了。媳婦兒,以后你就是我的保護傘!”
他抓起她的手掌,臉湊過去蹭了蹭。
李南風橫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才老實兩天就得瑟上了,顯得有點皮癢。
她說道:“有句老話叫樂極生悲,你還是老實點吧,不然我怕父親會吃苦。”
每次李存睿一不爽晏衡,就會去靖王出氣,她都看透了。
“沒事兒。”晏衡道,“我爹也不在乎!”
兒媳婦都成功挖回來了,他靖王還會在乎親家發幾句牢騷?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