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
高貽嘶聲喊著,卻還是只能任他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晏衡與靖王剛剛布署完,竹心庵這邊的侍衛就回來報訊了。“雙方交戰,對方人雖然比咱們的少,但身手極為厲害,我們堪堪打個平手。
“而且他們一伙人似乎有什么熟練的陣式,配合得極好,裴公子那邊我們根本應救不急,目前已居下風!別的不說,他的性命恐怕是兇多吉少!”
晏衡當即跟靖王道:“父親再派一隊精兵來給我圍住竹心庵!”
“大半夜的城里怎么會有精兵?你先帶我的侍衛去!我去找皇上要人!”
兵馬無詔不得入城,這是規矩,宮里雖然有親軍衛,但那是皇帝的親近,也得皇帝下旨才能調動!
晏衡急著要走,揮手召了侍衛前往竹心庵:“你們先去!速度要快!”
而后自己則倒回王妃院里,從她平日放藥的地方掏出一堆止血療傷的藥,包著一堆瓶瓶罐罐直接躍墻抄了近道!
韓拓布了這么大個局只是為了殺裴寂,裴寂就算不死也要丟半條命,他得有點準備!
他后邊說邊與唐素道:“你帶幾個人去李家,韓拓要逃肯定是要連夜出城的,防止他們再出亂子,讓縣君當心點!”
唐素也離去,晏衡一心一意趕路,到達竹心庵也不過花了片刻鐘!
韓拓自覺裴寂已經活不成,當然原計劃是沒有這么快走的,但明顯事情出了簍子,也顧不上停留了。
躍到院子里之后,院子里便一片混戰了,他定睛望著袁縝高貽還有姚凌三人,扭頭問羅亭:“他們怎么會來?難不成李存睿與晏家兩邊都失手了嗎!”
“吏部不知道,靖王府定然沒有,不然來的定然是晏崇瑛父子!”
羅亭也掛了好幾道彩,說話的工夫面前余沁已經不見了,姚凌一柄大刀卻已經悄然襲至!
“公子!公子!”
余沁直奔裴寂,兩膝一折跪了下來,嚎啕大哭。明澈隨后跟上,也撲通跪在旁側。
“世子——”
高貽探著裴寂的鼻息,剛剛站起來,這時就聽得院墻處一道龍吟之聲,目光所投之處,只見一道白影穿破雨幕,如抹魅影一般殺向了持劍立在場中的韓拓,那赫然是持著龍泉劍的晏衡!
高貽心頭一震,分明自己才是那個上過戰場的少年將軍,此刻看到他來,心里竟莫名踏實了許多:“阿檀!”
晏衡人在半空,招式已經變換,方才攻向的上身,眨眼間便刺向了韓拓下盤!旁邊的朱雀武士當然都不是白吃飯的,五六個人一窩蜂地迎上來,但晏衡卻忽然又不與他們糾纏了,趁著這機會他刺倒一個武士,而后先到達了高貽這邊。
“裴寂呢?!”
“在這兒呢!”
高貽急忙給他指路。
晏衡到了屋里,一看裴寂渾身是血,臉色在余沁擦亮的火折子下一片慘白,他一顆心立時下沉,也不多問,一面來探他的脈搏,一面來解身上綁著的包袱。
“還有氣息,先把他衣裳解開,傷口找出來,不想他死的話,趕緊用紅色瓶子的藥給他止血!然后趕緊去找個大夫來!
“方才我們家有人去叩開宮門了,這會兒進去應該容易,如能請到太醫是再好不過!”
他雖然沒有正經跟靖王妃學過醫,可目前她也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加上從小耳濡目染,總不免學會幾招保命的手法!
這里邊說邊把撕了衣袍給裴寂包扎止血,一面也留意著裴寂臉色,一面喊他:“裴寂,你醒醒!姓裴的!”
但裴寂沒有任何反應。
高貽問:“有救嗎?!”
晏衡沉氣:“必須救!——你們趕緊!”他招呼余沁。
余沁與明澈聽得這話,立刻蹲下行動起來。旁邊侍衛也拔腿往宮門方向去了。
晏衡站起來,喚來袁縝:“你看著點兒,幫幫忙。”然后與高貽道:“你趕緊帶幾個人去找明慧他們!”
高貽早牽掛著明慧,此刻聽得這話,腳已經往門口去,但門下他忽然又停了停步,說道:“我也不知道裴寂能不能有救,但他先前有話讓我告訴藍姐兒,我覺得還是先告訴你比較好。”
提著劍就要走的晏衡看過來。
“他說真相他問出來了,他的證據雖是真的,但世仇是假的,是端王一手做下的,端王求助你們兩家先祖幫他奪嫡,結果遭拒絕,之后懷恨在心,便借靈帝之手滅了鄭王府,然后又殺了他們滅口。
“裴寂雖說曾與韓拓同謀,但他到底事出有因,而且,今日之事無論如何,咱們也是以他為餌誘來了韓拓,無論他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出面讓朝廷許他一份公允。”
這番話說完,高貽才離去。
他與裴寂沒有正面沖突,唯一的交集只是因為明慧在裴寂身邊多年,且是因為他們鄭王府而棄他而去,他心下才有些許硌應。
可平心而論,為何軟禁他在竹心庵等著韓拓來,大家都心知肚明,裴寂不管是走不脫,還是想表現誠意,他都的確安安份份在這里等著。
他不但等著,還從韓拓那里詐出了真相,他護住了明慧,方才那剎那,他若不撲上去阻住韓拓的攻勢,也不會挨上最后這一劍。
這一切一切,也許有他裴公子的考量在內,或許他是為了尋求他要的真相,又或許是只是為身邊這些人謀條后路,但無論如何,他所思所為,都并未再與朝廷背道而馳,甚至是協助了朝廷鏟除這個要犯。
從以上而言,裴寂也值得他說一句公道話。
晏衡思緒停留在他吐出來的真相上,高貽說的簡略,但要緊的他都聽明白了,一切是因端王而起,而韓拓也的確就是趙旸!
他走出廡廊,看向場下,韓拓由幾名武士護著正在交戰,他們似是正在商量撤退的辦法——
這是晏衡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先前交手時他就一眼認定他,此刻再看,與裴寂的一場對打,看著也沒占著多少便宜,衣衫已經被撕爛好幾處,但他身軀依舊堅定,目光仍然銳利,行動依然利落。
英枝是他的人,前世是他害死了靖王妃,造成靖王府的慘劇,這一世又是他沖靖王妃下了手,他最該手刃的仇人,就是眼前這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