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回了房,坐了會兒才把疏夏喚進來:“有辦法打聽到太太在高家時候的往事嗎?”
疏夏愣了下:“姑娘想做什么?”
真是膽兒肥了,居然敢打聽太太!
李南風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剛剛看到李夫人在她的詢問下,她素日無懈可擊的表情居然綻露出了裂縫,她就猜到被她說中了。
一個拿著自己的信條嚴苛地要求她的人,終于讓她發現也有那么狼狽的時刻,按理是該讓人感到快意的。
可是剝自己親生母親的傷口來欣賞她的狼狽,又算得上榮耀么?
太子和晏衡相繼和她提到過的永王府,以及靖王妃的李夫人的舊疾,都使她有了一絲想探究高家往事的欲望,她忽然也想知道李夫人在高家究竟是怎么長大的,為何親生父親死,身為長女的李夫人卻只回去住了一夜?
“金嬤嬤肯定知道,姑娘要是想打聽,奴婢覺得可以找她問問。”
疏夏不知道她何以問及這些,心有惶恐,卻仍給出了意見。
李南風想了想,卻道:“算了。不用問了。”
她就是知道了又如何?
也并不會帶來什么改變。
從靖王妃這里找到了防治疫病的線索,接下來當然就得設法尋找病患來接種。
府里護衛最好是不派的,他們的本職是護衛認府里安全,再說她也沒有理由長時間調人出去。
這么一來好像又只能找晏衡幫忙,雖然少不了又要被老匹夫嘴上占幾句便宜。
翌日學堂里找到晏衡,就把話說了。哪知道晏衡卻一口回絕了她:“最近我也忙,分不出人給你。”說完又道:“你知道昨兒我在街口看見誰?”
“你媳婦兒?”李南風斜乜他。
這家伙前世有個媳婦兒的,長的還挺漂亮,可惜沒多久就讓他給整沒了。
晏衡拉長臉:“什么媳婦兒!我看見的是姚霑!”
姚霑?李南風抬眼:“怎么?”
“姚霑只帶了個隨從,往清云觀燒香去了。燒了很多紙,還跪拜了很久。”
“清云觀只是個小寺廟,他要燒香怎么會去清云觀?”
“誰說不是?”晏衡抻抻身靠在椅背上,“徐濤雖然是被人操縱,但姚霑一個長了他一輩的人,他也還閱歷豐富,卻能被他激到拔刀的地步也是挺蹊蹺的。”
李南風想了下:“可惜這事跟咱倆沒關系了。”
案子完了,姚霑的秘密是他自己的秘密,雖然她也很想知道,可是只要不妨害他人,她也不能把手伸太長。
姚家雖不比李晏兩家,可也不是他們倆能隨意招惹的主兒。
尋病患這事急不來,且只是保守策略,且按下不提。
徐濤一案隨著春風一到,逐漸淡出人們話題,除去關于趙家后人的傳言仍在流傳之外,京師又逐步融入春暖花開之中。
春闈也如期而至,朝中剛剛完成對保長制的施行,考生們就陸續在考場上就位了。
京師子弟們籌備了幾個月,終于到了考驗真本事的時刻,開考前晚李家給本屆赴試的李雋提前辦了家宴,預祝他馬到成功。晏家這邊靖王妃也著人在覆華軒里設了席,給晏弘赴試餞行。
二月底放了榜,果然沒出所料,晏弘高中二甲第四名,賜進士出身,李雋也中了二甲第十七名。
接下來這個月自是歡天喜地的一月,瓊林宴之后晏弘與李雋就雙雙又中了庶吉士。
圣旨下來的那日李摯十分感慨,因為他自己不是進士出身,也沒有入過翰林院,是直接被皇帝欽點入仕,對讀書人來說,蒙恩入仕與科舉入仕,都是榮譽了。
李南風雖知這一世等不來侄兒李煦,也忍不住安慰:“你別難過,將來你生個兒子會是中一甲的料。”
李摯瞥她:“那托你吉言。媳婦兒都還沒給我找回來呢,還兒子!”
沒給李摯找到媳婦兒的事也不能怪李南風,她明明試過了,而且也一直在努力。
不過他自己也不見得真著急,隨著各司法令推行,朝廷變得越發有秩序,衙門里的事情一樁接一樁,他跟李存睿一樣是個掉進了政務里的主兒,就是光著也沒見他有閑心羨慕別人成雙成對。
太子有時候會喊李南風上東宮坐坐,李南風近來比較留意高家消息,也愿意進宮跟太子搭個伴兒。
他們大多數時候坐在露臺上嘮家常,太子話不算特別多,但是反應很快。他經常會提到皇帝,看得出來他們父子關系很不錯。
當然偶爾他也會提到榮嬪——說起來,李南風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見過這位后來時常會傳她進宮的太后。
偶爾她心里也會閃過一絲疑惑,皇帝一直未立皇后,也未追封皇后,卻反倒是對那位賜宮遠居的榮嬪接連晉封,不知是什么道理。
“那頭鹿生崽了,南風知道嗎?”
對著夕陽神游的時候太子忽然扭頭。
李南風還真不知道。鹿園里那幾頭鹿因為很得太皇太后的歡心,因而被榮嬪率人飼養的很好,有時候進宮來,哪怕太子沒空,她也會繞往鹿園里看看。
“走吧,帶你去。”
太子起身說。
李南風也就跟著起了身。
人還沒下臺階呢,后頭忽就有太監追喊起來:“南風姑娘留步!”
李南風停下,只見有小太監氣喘噓噓沖她走來:“府上的護衛到承天門下來遞話,說是有急事見姑娘。”
李摯略有納悶:“什么事情?”
“回姑娘的話,小的不知道,只說是要見姑娘。”
太子負手:“傳他進來。”
李南風想了下,轉身道:“天色也不早,要不南風今兒就先告退了,改日再進宮來看小鹿兒。”
太子頓一下,點頭笑道:“由你。”
李南風到了承天門,遠遠地果見府里護衛陳留候在那里。
“出什么事了?”她問。
陳留忙道:“有位姓袁的公子,十分急切地求見姑娘。小的本不待來,但他說務必通報,還說姑娘一定會見他,小的才斗膽來了!”
李南風怔住:袁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