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婧笑著道了“好”,送他們到門前。
直到人走遠了,她才轉身問袁縝:“他們為何鄭重其事地要找馬車?”
袁縝道:“昨夜里城內發生了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什么事?”
“六部有個大官的侄兒被另一個大官給殺了。”
李南風與晏衡仍回到王府。
徐濤被殺一案已經鬧得滿城皆知,靖王下了朝,也已經在五軍都督府開始集議。
晏衡身邊有總共二十四名侍衛,除管卿鄒蔚之外,由唐素帶隊全城尋馬。
李南風看著窗外積雪,說道:“如果袁婧給出的消息都很準確,而城防又嚴格的話,那馬車在城內的搜索范圍就小了。
“前朝以此馬品種作為戰馬,魏王府所掌那批兵馬又強悍,徐濤的死是背后有人蓄意造成的,也幾乎有譜了。
“但我還是有些疑問。據他們說徐濤是從馬車里下來的,那他身上為何會有馬的毛?如果是之前駕過馬,蹭到了,那也應該是蹭在褲子上,況且沒有點力氣摩擦,也是蹭不下那么一撮毛來的。”
晏衡沉吟:“徐濤的舉動本就不正常,按我們昨日的說法,他辱罵姚霑是抓住了姚霑的某個把柄。
“可是以姚霑身份,他徐濤應該還拿不到他的把柄,更沒有那膽子當面咒他。
“且不論姚霑的把柄是什么,總之這一切,都是背后的人授意的沒跑了。
“但徐濤也是家世優良的子弟,他怎么會平白無故受人挑撥?”
“是徐濤受到了威脅?”李南風輕嘶,“可威脅也不可能保證他在下馬車之后他還會乖乖照做。”
晏衡默言良久,說道:“倒是有一種法子可以。”
“什么?”
“你還記得前世榮嬪是怎么晉為貴妃的嗎?”
話題突然跳到榮嬪身上,李南風頓了一頓。
榮嬪早年因為看護太子有功,又不愿意嫁人,后經太皇太后恩典,皇帝就賜了給她一個嬪位,使她死后也能憑這份看護之功分得一些榮耀。
如今榮嬪一直偏居深宮西側,日常除去陪陪太皇太后,照料照料太子起居,深居簡出,并不顯露于人前。
如果沒有后來發生的事情,她興許就會長此下去,連外人都不見得會記得宮里還有這么一位“妃子”。
可是那年在皇帝身邊多年的御廚,做了來道新菜,皇帝食之贊不絕口,但結果卻被蒙受皇恩也得分了一份的榮嬪闖到乾清宮來制止了他進食,并且說菜肴之中有使人欲罷不能的物事。
那東西是什么李南風已記不清名目,但是有迷惑人精神之功能還是有印象。
后來經太醫仔細查驗又給貓兒投食過,才驗出來原來那物事竟是大煙子粒的果兒所致!
大煙子粒古往今來只為藥用,無人用作調料,皇帝看到貓兒大量吞食反應之后,當下責問廚師,又逐一嚴查御膳房所有人員。
后來得知那物事,原是廚子昔年藏下的“珍品”,見皇帝那陣子食欲不佳,他便自作主張加了進去。
榮嬪有功,又沒有家人可抬舉,皇帝便給她晉成了貴妃。縱然依舊不可能有子嗣,也能受官眷朝見了。
當時李南風還疑惑過,一個“婢女”出身的榮嬪,怎么會有這樣的見識呢?
當然再后來跟榮貴妃接觸多了,乃至她又當了太后,她就再沒這么疑惑過了。
“你的意思是徐濤會是被大煙子粒迷惑?”她說道。
“他下了馬車直奔姚霑來辱罵,這件事若沒有合理的解釋,就屬有些瘋狂了。一個好端端的人要瘋狂起來,若無藥物作用,顯然不可能。”
李南風來了精神:“王妃就是大夫,她很擅用藥!”
“可是在榮嬪那件事情發生之前,我們可都沒聽過說這東西多食能致幻,大煙子是自海外傳進來,一向也不為平民所有,究竟是不是,還得看大理寺那邊仵作能不能出結果。”
“那就做兩算,一面等結果,一面繼續查徐濤行為背后。”李南風站起來,“其實還有第三,就是姚霑的把柄。”
就算推算起來姚霑誤殺徐濤的說法站得住腳,也哪怕到最后都能得到證實,姚霑的躲閃也很明白地呈現出來了。
“看來今晚又不用睡了。”
晏衡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李南風扭頭:“你昨晚沒睡?”
“看這個!”晏衡扒開黑眼圈給她看。
李南風道:“真丑!”
事關朝中兩大家族,大理寺和刑部也是緊鑼密鼓地辦案。
徐濤是徐初的長子,次子才只有五歲大,徐初夫人肝腸寸斷,徐初也是不住地抹淚,徐祺縱然也想聽大理寺決斷,無奈看到弟弟弟媳這般,也只能不停給衙門施壓。
自家這邊也還得竭力配合調查疑點,因為徐濤跑去罵人家這事,若是無假,那是挺匪夷所思。
姚家這邊就更不用說了,姚霑人雖然被保了回府,但若事情不水落石出,遲早得有罪受。
好在宋國公夫婦經慣大風大浪,倒還撐得住,裴氏不如他們,好歹也是能沉得住氣不添亂的,只有姚韻之不時冒兩句針對徐家的話,讓人聽了生氣,宋國公一怒,讓她跪佛堂去了。
這是李舒跟隨梅氏去姚家探訪過后得來的消息。
李南風回府后,先去找李摯,發現李摯也去替姚凌奔走了,就連李存睿今日上晌也到了大理寺過問進展。
殺死個徐濤自然動搖不了宋國公府在大寧的根本,可是都是一路征途上過來的伙伴,自然是誰都不愿意看到對方出事。
趁著晏衡還沒有消息給她,李南風捋了捋思緒。
如果說“兇手”當日從林沈二夫人身上下手,還只是因為靖王府剛好給了這個空門,那么徐家和姚家呢?
這兩家前世是沒有沖突的,如果不是靖王府的事情爆發,敵人不會浮出水面,不會有香丸案,也不會有昨夜之事,既然他們能在官員之間制造禍亂,那么,前世李家的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