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凡一邊聽一邊看著陸爺爺，他眼尾夾起了幾道皺紋，眉目間一派柔和。
想起陸奶奶的時候，應該是他最幸福的時候了。
“后來呢？”季小凡聽得向往，便追問著。
“后來......小姑娘不愿意，那年她小啊，才19歲，我比她大了整整十二歲，再加上那樣的名聲在外，小姑娘害怕，任誰過去勸說都沒用，她就是不嫁。”說到這里，陸爺爺笑了兩聲，接著繼續說道：
“她有個哥哥，那些年活的戰戰兢兢的，總在想攀附一個保護傘。我知道后，沒少去他們家獻殷勤，三不五時的去送點東西，還給他們的生活和工作上行了很多的方便，她哥哥看在我的誠意上，就心動了。”
說到這里，陸爺爺自己都笑了。
“說的我自己都快不信了，也不瞞你了，那時候我就是看上那小姑娘了，我就跟她耗著，反正當時我們的單位，還有地方上的人，都知道我老陸看上她了。那時候她氣哭了，誰也嫁不了，只能嫁給我了。”
季小凡聽著陸爺爺的話，也忍不住莞爾。
想到那個時候，年輕的陸爺爺前后左右的纏著人家小姑娘的場景就覺得好笑。
陸爺爺目光有些迷離的看著東方日出的方向，好一會說著：
“她嫁給我后的那幾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候，如果沒有那幾年，我這輩子，也沒什么意思。她嫌我大老粗，我愛念叨她是資本家大小姐，她生氣的不讓我這樣叫她，可是我偏愛那樣叫她，真的是想一輩子把她捧手心里，讓她當一輩子的大小姐。”
季小凡聽著陸爺爺的這番話，既心酸又心疼。
人這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
“爺爺，奶奶有個這樣愛她的丈夫，一切都值了。”
季小凡是知道一些當年的情況，還是韓景沉跟她說的。
陸奶奶的家庭成分不好，在他們結婚幾年后，就查出來陸奶奶當時父親犯的一些事，以及侵吞了很大一批財產，禍及兒女。
陸奶奶的大哥提前一步得到消息，逃了出去。
那時候想要出國沒那么容易，好像是他借著陸爺爺的便利出國了，陸爺爺卻不知道。
具體的韓景沉也不太清楚，最后陸爺爺就遭殃了。
之后下了大獄，人也遭了老罪了。
陸奶奶在外面急火攻心，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人就沒了。
不過后來好在陸奶奶的大哥抓回來了，事情能證明跟陸爺爺是沒有關系的。
但是經歷過這件事情后，陸爺爺整個人頹廢了很久。
還是陸奶奶當年領養的孩子陸宏，拉回了陸爺爺求生的念頭，一個人帶著孩子這么些年過來了。
現在季小凡聽著陸爺爺回憶這些事情的時候，只覺得心頭堵得難受。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這世上很多事情，總是又諸多的遺憾。
陸老爺子轉過頭來看向季小凡的時候，看到季小凡的眸子里面，那一刻閃現出來的那種哀傷，正是自己的妻子時常會有的眼神。
她多愁善感，她心細如發，她溫柔善良。
在醫院每次見到生離生別的時候，她總是會消沉好些天，想起那些承受病痛折磨的人時，她也總會浮現這樣的眼神。
那時候她常常說，如果她有孩子的話，一定讓他們從醫。
他的妻子，是多么的善良。
而此時的小凡，像極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