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鬧鬧個把小時,最后看在快過年的份上,讓他們過完年再搬。
到時候這一片所有違規的那些建筑都得拆,有人不服氣,可也沒辦法。
初箏和郁父往家里買了鑲金的碗之后,郁母就不讓他們出門了,幾天時間就把所有東西都買好了。
初箏每天攤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
這兩天好人卡也不常在,可能是在忙彩票那事。
雖然都是要過年了,但是十年的間隔,所有春節并不是在同一天。
程暮那邊提前好多天。
——不出去和同學一起?
初箏知道程父和他繼母都不在家,此時家里只有他一個人。
“沒意思。”程暮縮在椅子里,翹著腿吃冰淇淋。
——這么冷你還吃冰淇淋?
“…我就吃!”你管我!
初箏能聽見程暮那邊的煙花聲,少年一個人坐在椅子里,昏黃的燈光落在身上,莫名的有些孤寂。
他捏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挖著,神情略顯低落。
手機在桌子上響了又停,停了又響,最后歸于安靜。
初箏坐在那邊心情也不太好,在屋子里來回的走,看鏡子的眼神越來越不對。
小姐姐,你可穩著點,這鏡子砸了就真的完了。
初箏:“…”
初箏拉開椅子坐下。
——程暮。
“嗯?”少年微微挑下眉,不知道初箏突然叫他做什么。
——你有我。
少年愣了下。
鏡子上的字端正漂亮。
程暮此刻有點不認識這三個字。
她什么意思?
程暮莫名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抓著冰淇淋杯子的手都忍不住收緊。
幾秒鐘后,少年松懈下來,勺子挖了一塊冰淇淋塞進嘴里:“這位姐姐,你可比我大十歲,別看我長得帥,就打我主意好嗎?”
——十年后,你比我大一歲。
“…”冰淇淋在舌尖化開,從喉嚨冷到胸膛,四肢都變得冰棱起來:“那你找到十年后的我了嗎?”
程暮最初聽見這個消息,并沒表現出太大的反應。
但是他真的不在乎嗎?
十年后,他去了哪里?
為什么一點痕跡都沒有?
——程暮,我在十年后等你。
當——
十二點的鐘聲,在初箏最后一個字寫完的時候響起,窗外一簇煙花綻放,光芒明明滅滅,籠罩在少年身上。
他呆呆的看著鏡子上的字,許久沒有反應。
最后怎么上床睡的覺,程暮都有點記不起來了。
第二天程暮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程父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讓他趕緊換衣服下去。
每年都是一樣的流程,程暮沒什么期待,也不想起床,在床上癱了好一陣。
好不容易爬起來,發現桌子上有一個盒子,盒子下壓著一張紙條。
程暮腦海里驀地想起昨晚的事,遲疑的從盒子底下抽出紙條。
——新年快樂。
程暮捏著那張紙條看了許久,最后將紙條放下,打開了那個盒子。
盒子里裝的是很普通的小熊狀的餅干,這東西很常見,甚至很多人會做。
然而程暮在看見餅干的瞬間,眼眶卻有些酸澀。
這個小熊餅干和其他不一樣的,程暮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捏著一塊,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酥脆、甜香,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程暮抱著盒子坐下,望向鏡子,漆黑深邃的瞳孔里,似有碎光閃動。
干澀的唇瓣張了張,聲音嘶啞:“你怎么會找到這個?”在他這個世界,這個早就停產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沒問那邊的人在不在,直覺告訴他,那邊的人肯定在。
她在按著自己。
等著他。
果然,鏡面很快浮現字跡。
——問了你朋友。喜歡嗎?
“…”朋友…黎環嗎?應該只有他知道。“它已經停產了,十年后,它還在嗎?”
——不在。
“那你怎么…”
——工廠雖然不在,但是人還和配方還在,重新做出來不難。
——你喜歡就好。
“…謝謝。”
——不客氣。
程暮抱著盒子,突然笑了下,僅是一秒,笑容微斂,快速將盒子蓋好,放進抽屜里:“我爸叫我,我先下去了。”
不等初箏回復,程暮直接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程暮背抵著墻,喘了一口氣。
那個餅干他其實沒多喜歡,但是他母親喜歡,不管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總會買那種餅干。
所以,他母親音訊全無后,他總會去買這種餅干。
后來…
他就找不到了。
就好像他母親一樣,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
“站在這里干什么,你怎么這個樣子,衣服也不換?干什么,大過年還要和我做對?”
程父不知何時出現在樓梯處,面色不虞的看著他。
程暮回神,發現自己剛才出來太急,身上還穿著睡衣。
程暮看一眼程父,沒頂嘴,讓傭人去幫自己取了衣服出來。
程父本想數落兩句,可想想程暮難得不和他頂嘴,最后也沒吭聲,板著臉下樓去了。
程暮被迫參加家族活動,整個人都心不在焉,有人打招呼,他也是很沒禮貌的懟回去。
程暮討厭這樣虛偽的場合,這些人也不見得有多想和他講話,不過是迫于身份,不得不周璇。
接下來幾天,程暮都挺忙的。
偶爾回來似乎也避著初箏,不是將鏡子封起來,就是不出現在鏡子里。
可把初箏氣得不輕。
她不能碰一下就算了,現在看都不能看了。
有比她還慘的人嗎?
大佬這樣是不行的!
可是沒有辦法,好氣哦。
想做點社會主義接班人不會做的事洗滌一下心靈。
初箏這天好不容易逮著好人卡。
——你躲著我做什么?
“沒有。”少年回答得很快:“最近很忙。”
他也沒撒謊,確實挺忙。
忙著見那些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的親戚,見程父那些生意場上的人。
——哦。
初箏這個字過于冷淡,反而讓程暮有些不自在,房間里忽的靜謐下來。
程暮在鏡子照不到的地方,來回的走動,有些煩躁的揉著頭發。
他看一眼鏡子,鏡子里只有他自己的房間,可他仿佛可以透過鏡子,看見鏡子那邊的人。
十年后的她,會是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