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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水生之我要告官

  “嘭!”

  水生一腳就把陳九給踹翻了。

  陳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都踹懵了,抬眼一看,水生,滿腔的怒火頓時消散得一干二凈,色厲內荏地喊道:

  “水生,你干嘛呢!?

  我可告訴你啊,咱開玩笑可沒有這么開的…”

  “誰他么跟你開玩笑!”

  水生上去又一腳,把剛剛要起身的陳九踹了個滿地葫蘆。

  陳九一看水生這是來真的,頓時緊張了。

  “水生,別鬧哈…

  咱們漕幫兄弟是一家,雖然漕幫沒了,但是咱們的兄弟情還在不是?

  你可別跟九哥鬧著玩,九哥這小胳膊小腿的,可扛不住你那大拳頭…”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水生心頭的火氣“騰”的一聲就起來了,你還有臉給我說漕幫兄弟是一家!?當初要不是你,我家老爹也不至于差點餓死!你以為還了三十六文錢就完了?你以為在通濟渠挖幾天淤泥就贖罪了?既然不把我家老爹的人命當回事,也就別怪爺爺不拿你的狗命到人命了!

  水生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把陳九打得鬼哭狼嚎。

  陳九那是水生的對手啊?他本身就生得矮小干瘦,一天天就琢磨著怎么好吃懶做了,自然也沒有什么向死而生的勇氣,當初和水生一起跟著陳五的時候,人家水生沖鋒在前的時候,他也是背后搖旗吶喊的小角色,最多藏在水生的身后撿便宜而已,充其量是個敲邊鼓的貨色,如何能直面水生的含怒出手?

  也就是人家水生在大車幫的時候,沒少聽“法律顧問”李旭談及朝廷律法,知道下手得分出來輕重,要不然容易把自己也折進去,這才沒有下死手收拾陳九。

  即便是這樣,陳九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一個勁在地上翻滾慘叫,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疼…

  他倆這么一折騰,自然動靜就不小了。

  別忘了,這里是洛陽南市的門口,來來往往不知道有多少人呢,一看有熱鬧,“呼啦”一聲就圍上了一圈人,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給水生喊口號呢。

  “打!使勁打!往死了打!”

  “嘿,二哥,您喊得那么歡快,您認識啊?打人的是誰,挨打的又是誰?”

  “誰認識!?我才不認識呢!”

  “那你喊?”

  “不喊,他停手了怎么辦?還有熱鬧看不?自從謝少府整治洛陽治安以來,多長時間都沒看見打架的了!?”

  水生暴打陳九,不單單有一群看熱鬧的閑漢,還引來了駐扎在南市的武侯。

  洛陽城,跟長安城一樣,都是按照軍事要塞的格局來規劃建成的,一百多個坊中,每一個坊里面都有武侯鋪,其中有正兵,稱“武侯”,有輔助,稱“不良人”,相當于后世的派出所,主要作用就是維護當地的治安。

  現在有人打架,武侯自然要出動了。

  巧了,除了武侯,還有一人,戴捕頭。

  戴捕頭這些日子正在追查西市半掩門身死的案子,除了在西市附近走訪之外,還找到了一條線索,有人說在南市見到了侯七,他便帶人前來洛陽南市,一方面親自走訪,另外一方面,也把找尋侯七的任務交代給南市的武侯。

  武侯鋪中聽了有人傳信,說南市門口有人打架,戴捕頭頓時怒了,嘿,誰膽子這么大!?敢打架!謝少府調任御史臺這還沒一個月的工夫呢,這幫人就要造反是嗎!?走,一塊看看去!少府調任的時候,可是親口跟我交代過,“人走政不息”,我老戴投在謝三爺門下,正愁沒有機會表忠心呢,正好看看誰膽子這么大,敢鬧事!?這不是不給謝三爺面子嗎!?

  結果到了南市門口一看,傻了。

  這不是水生嗎?

  要是別人可能還不知道,但是戴捕頭還能不知道水生嗎?

  他身為河南縣的總捕頭,在謝直身為河南縣尉的時候,多有借重他的時候,尤其到后來,謝直調任了御史臺,戴捕頭接著最后送行的機會,徹底投向了謝直,更是獲知了很多謝直身邊的機密事,甚至很多謝直不想掩飾的心思,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謝直極其喜歡曹水生這個人!

  為啥?

  戴捕頭聽謝直親口說過,水生為人憨厚、忠誠,是個孝子,最難得是知恩圖報,再加上他身高馬大、又有武藝在身,一看就是一個良將的坯子,最起碼也是一個親兵的好人選,謝直甚至曾經一度動了心思,想把水生帶在身邊做親兵,以他來頂替牛佑牛二爺的缺兒,只不過考慮到水生家還有老父,老曹的身體又不太好,謝直實在不忍心把從老曹身邊帶走,這才熄滅了這份心思。

  對于謝直的想法,戴捕頭身為投靠了三爺的門人,自然不便多嘴,但是他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能給謝三爺當親兵,那是多大的造化!?這也就是老曹不知道這事,他要是知道了,能拖著一雙類風濕的腿,親自把水生送到謝三爺身邊去,謝直要是不收,老曹敢一頭撞死在謝直的面前!為啥?都是父母,誰還沒有一份疼兒女的心,老曹要是知道因為自己拖累的水生、擋了水生的前程,糟老頭子自我了斷的可能性才是最大。

  不過呢,這些話,也是是在戴捕頭心里嘀咕兩句,他可不敢把這些話散出去,萬一最后讓老曹知道了,真要是出了人命,水生怎么想?不知道,但是謝直肯定不樂意自己多事…咱也別好心辦事不得好報了…

  但是,戴捕頭雖然不會去主動提起這樣的話題,卻也牢牢記住了水生在謝三爺心中的位置——別的不說,以后有機會跟水生親近親近總沒錯吧?老曹歲數大了、身體又不好,還能活幾年?要是過兩年壽終正寢,水生趕上個對景的時候就能一飛沖天,真到了謝三爺身邊當護衛,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給我老戴美言幾句不是?

  結果,現在可好,還沒來得及和水生親近呢,倒先抓著他打架了…

  戴捕頭一陣牙疼,卻也不能不管啊。

  “水生,住手!”

  曹水生轉頭一看,戴捕頭,得,這還說啥,停手吧…不停也不行啊,人家是河南縣的總捕頭,自己被抓兩回到通濟渠挖淤泥,都是人家親自上門抓的人…

  戴捕頭一見水生停手,連忙上前,往地上一看,嚯,也認識,陳九,看到水生打的是陳九,戴捕頭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是報仇來了…怪不得謝三爺說水生這孩子腦子不好使,果然,你報仇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啊?悄無聲息地揍他一頓,誰管!?現在可好,在南市門口動手,哪人多你在哪折騰,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嗎?

  想到這里,戴捕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水生一眼。

  “水生,什么意思你啊?好日子剛過兩天,就不想過了是嗎?誰讓你打人的!?”

  水生還挺有理,一指倒在地上的陳九。

  “當初他騙我,要不是田幫主提前預支給我爹米糧,我爹就餓死了!

  今天我見著他,我能讓他好過了嗎!?”

  戴捕頭氣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水生這腦子,簡直了!你倒是實誠,還沒等我問你呢,你就全撂了,你就不會換個說法,咱先別說報仇的事兒,你就說陳九挑釁你來著,然后你氣不過才動的手?現在你怎么一說,想幫你都幫不上了。

  想到這里,戴捕頭也懶得再和水生理論了,這人要是腦子不好使,說什么都白搭,多說兩句,指不定還有多少麻煩呢…

  “行了,你快別說了!

  誰上有錢沒有,拿出來點,我帶著陳九去看大夫…

  沒什么大傷,應該沒大事…”

  水生一卜楞腦袋。

  “沒錢!有錢也不給他!”

  戴捕頭就知道他沒錢,一聽這個,心中暗喜。

  “沒錢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回家拿錢去!”

  水生一愣,我不是說不給陳九錢嗎,怎么戴捕頭還讓我回家拿錢去,剛想說話,旁邊的武侯有個眉眼高低,一見這個還不知道戴捕頭什么意思嗎?趕緊上前一步,扯住水生的袖子,“你個傻小子!戴捕頭讓你干啥你就干啥!快點,回家!”

  水生還迷糊著呢,不過他也想到了戴捕頭這話里話外的,好像是向著他說話呢…吧?沒說話,轉身就要走。

  “等等!”

  陳九不干了。

  別看他打架不行,這眉眼高低還是有點的,看著戴捕頭轟水生回家,他就覺得不對了,說什么送自己去醫館看大夫,水生一走,戴捕頭翻臉了怎么辦?人家是河南縣的總捕頭,自己就是街面上一個混子,戴捕頭要是把自己往醫館一扔,不管了,自己找誰哭去?那我這頓打不是白挨了?

  “戴捕頭,水生不能走!

  他打人了,大家伙都看見了,他走了,我上哪找他去!?”

  戴捕頭不樂意了,他想著把水生轟走,然后把陳九送到醫館,隨便扔給他三瓜倆棗的,這事也就過去了,實在不行再黑著臉嚇唬陳九幾句,諒他一個洛陽城街面上的混子,也不敢不聽自己這個河南縣總捕頭的話,結果沒想到陳九還不讓水生走。

  “不讓他走,誰給你拿治傷的錢去!?

  你挨了一頓揍,把腦子也給打傻了?

  鼻青臉腫的,不疼了是吧?不去醫館,誰給你治病!?”

  陳九一看戴捕頭臉色不善,更加確定他沒安好心,這回更不敢讓水生走了。

  “沒錢怕什么!

  讓水生送我去醫館,找人給他送錢不就完了?

  要不然就去大車幫借,反正大車幫的總部就在南市,隨便讓誰過去一趟,大車幫還能不管他曹水生嗎?

  反正得讓水生送我去醫館,他不跟大夫說好了這錢他出,我就不起來!”

  戴捕頭一聽,這貨還挺機靈,都開始學會耍賴皮了,但是你是不是想岔了一個事,真以為我他么那么好心,想把你送到醫館去呢?

  戴捕頭蹲下身形。

  “喲呵,說話還挺有底氣的,我看看,你到底傷在哪了?”

  說著,伸出大手,死死捏著陳九的臉。

  “是這嗎?疼嗎?

  這兒?疼嗎!?”

  一邊開口詢問,還一邊用力。

  陳九本來就被水生狠狠地揍了一頓,身上這兒也疼哪兒也疼的,現在被戴捕頭捏住了受傷的地方,頓時疼得嗷嗷直叫。

  戴捕頭不管他如同殺豬一般的叫聲,又狠狠捏了兩把,看著陳九已經疼得滿臉大汗了,這才松手,站起身形,居高臨下地看著陳九。

  “小子,別嚷嚷了!

  看你臉皮那么厚,也不像受傷的樣子啊…

  直說吧,滾蛋!”

  戴捕頭突然間一聲怒吼,嚇了陳九一跳,只聽戴捕頭壓低了聲音,緩緩開口,聲音就如同寒冬里最凜冽的寒風一般。

  “聽話,就給你仨瓜倆棗的…

  不聽話,你可別怪我這個總捕頭以后找你麻煩…”

  陳九一聽,頓時明了,看來自己剛才的想法沒錯,這戴捕頭過來,根本就是拉偏架的,尤其是最后的威脅一出,他更是確定了這一點。

  怎么辦?

  聽話,走人,這頓打就白挨了,看現在水生看自己的眼神還帶著憤怒,說不定過幾天再碰上,他還得揍自己,這不成啊,天天挨揍誰受得了?

  但是,要是不走的話,戴捕頭的威脅就在眼前…

  陳九突然靈機一動。

  欸,不對,好像又哪里不對…

  戴捕頭一出面就奔著拉偏架來的,他要是真按照威脅自己的路子來辦,哪里還用費那些事,又是讓水生快走,又是要送自己去醫館的…他直接收拾自己一頓不就成了?人家是河南縣的總捕頭,聽說跟謝閻王關系匪淺,這樣的人物,誰敢惹?反正自己一個街面上的混子是惹不起…

  但是戴捕頭寧愿糊弄這把自己送到醫館,也不愿意上來就直接收拾自己…

  這是為什么?

  他…也有敬畏的事情…?

  什么事能讓他一個河南縣的總捕頭心生敬畏?

  陳九想著想著,腦海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謝閻王說過,要以律法治河南!

  他怕法!

  想到這里,陳九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頓時一聲高喊。

  “我要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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