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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好味道

  第二天一早,謝氏兄弟前往河南縣衙,準備去旁聽羅縣令提審楊七和楊二姐。

  陰歷十月初的洛陽,已經進入了初冬,雖然還沒到滴水成冰、天寒地凍的時節,卻也有寒風悄然吹起,讓人很容易或者很不容易地感受到從秋風蕭瑟到寒風凜冽的變化過程——好吧,以上是散文表達,咱們接點地氣,說白了——天涼了,還有風,得添衣服了,秋褲何在!?

  謝直一出謝府大門,頓時被清風中的寒意凍了一哆嗦,不過這樣也好,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宿,根本沒睡好,讓冷風一吹,嗯,精神!

  謝正也是如此,和謝直相對一笑,走吧。

  兩兄弟心情不錯、神態輕松,說說笑笑就到了河南縣的縣衙門口。

  迎面路上卻來了一輛馬車。

  可巧,馬車在兄弟倆的上風口,離得老遠,謝直就聞到了強烈的酒氣和脂粉氣。

  在這里必須要說明一下啊,這兩種氣味都不是什么好味道,其中大有講究。

  先說酒氣。

  大唐的酒水釀造,基本都是酒曲發酵,跟后世那種蒸餾酒、勾兌酒完全不是一回事,有生活經驗的老鐵們可能有這種記憶,這種酒曲釀造出來的酒,天然帶著一股酒曲的酸味,喝的時候,是風味,可是要是喝完了還沒來得及醒酒,或者喝酒的時候沒注意落在了身上,無論是從嘴里出來還是從衣服上散發,那個酸味啊,隱隱約約就隱含了一種臭味,那是相當地酸爽。

  再說脂粉氣。

  大唐立國百年,以開放包容的大國姿態喜迎四方客人,其中也包括了很多來自西域的胡人,他們受更西方的影響,習慣使用香料、香水之類的東西遮掩體味,尤其趕著駱駝一走就是幾千里上萬里,還凈是大戈壁、大沙漠,這得出多少汗?還沒地方洗澡,這身上什么味兒,你就想去吧,估計他們自己也受不了,咋辦,洗澡?不可能的,先不說這一條路上水源有限,就算是有水,出門在外,他們上哪去找足夠的柴火燒熱水洗澡啊?得了,趕路要緊,咱也別費那個事兒了,不是有香水嗎,多噴點。

  所以在大唐見到的胡人,使用香水都是特別猛的那種。

  文華交流嘛,得互通有無,打開國門的大唐人看到胡人,哎呀,你們還有香水呢,這東西好啊,我看看,噢,得噴這么多啊,行,我也試試。

  這一試,就是一百年,自然而然的,讓大唐人自然而然地習慣了所謂的“香氣縈繞”,連帶著,使用本土出產的胭脂水粉也越來越猛。

  大家閨秀如何,咱不知道,咱也沒地方問去,但是,有一類特殊的人群,確實使用的很猛,誰?青樓女子唄。

  大唐人對濃重的脂粉氣是不是喜愛,謝直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喜歡。

  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在后世的時候,要是有個噴滿了香水的美女上電梯,不管這姑娘長得多女神,謝直都寧可等下一趟,也不愿意和她近距離接觸——實在受不了她身上的香味。

  到了大唐,也是如此,謝直從來不去青樓之類的場所,倒不是什么潔身自好之類的,咱也不用把道德高度提升到那種程度,就說一條最現實的原因,大唐青樓女子,實在不符合謝直的審美,嗯,味道的審美——往身邊一湊,那香氣就鋪面而來,他都被熏得惡心了,還有什么然后嗎?要是沒然后,上青樓干啥去?喝酒在哪不行?

  行,扯回來。

  酒氣和脂粉氣混合在一起,被微風這么一送,謝直頓時就是一激靈,提神!比寒風的效果還好呢!

  別著急,還有呢…別忘了,那是一輛馬車。

  都見過大騾子大馬之類的大牲口吧,別的不說啊,只說一點,這東西上廁所的時候可從來不跟人商量,什么時候想來什么時候來,那可是老自由了,而且味道極其濃郁——具體的描述不寫了,我自己都有點惡心了,你要是想象不出來,就回憶回憶動物園,什么大象館啊駱駝館啊之類的,熏你一跟頭,玩一樣!

  你就想想吧,這三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是個什么勁兒?

  謝直沒當場吐大馬路上,已經算是給洛陽城的城市文明建設做貢獻了。

  謝直臉色大變,捂著鼻子,拉著謝正一路緊行,終于跑到了縣衙大門口,總算躲過了“生化武器”的襲擊路徑,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巧了。

  馬車也停到了縣衙門口。

  從車上下來倆人。

  楊铦,孫縣尉。

  謝直頓時大怒,孫賊!你倆一塊喝花酒去了吧!?還喝特么一宿!?你倆就不知道回家洗洗換身衣服再來,哎呦可熏死我了!

  他看見了這兩位,楊铦和孫縣尉自然也看到了謝家兄弟。

  楊铦一見“正直兄弟”俱在,不由得眼神一動,故作輕松地大聲說道:

  “少府,昨晚如何,可還盡興?”

  孫縣尉聽了就是一愣,這話有在縣衙門口問的嗎?楊家這位公子這么不懂事?不能啊?順著楊铦的目光往縣衙門口一看,也看到了謝家兄弟,頓時了然于心,再輕轉目光看了楊铦一眼,暗自一咬牙,開口說話,聲音也不小。

  “哈哈…盡興,自然盡興,楊公子果然不負風流公子的名頭,昨夜款待,實在破費,實在讓孫某大開眼界啊…”

  “哈哈…好說好說,昨天夜里,要是少府的文采風流,怎能惹得大玉小姐嬌嗔婉轉?說到底,還是少府打鐵方須自身硬啊…”

  “楊公子見笑了,不過昨夜大玉小玉姐妹倆那一首《清平樂》實在是難得一見,即便如今,也是余音繞梁啊,孫某不才,昨夜雖然飲酒過量,卻清晰地記得其中的每一處起承轉合,大有不凡,大有不凡啊…”

  “哦?少府也大愛《清平樂》嗎?如此甚好,恰巧與在下乃是同道中人,不如今晚同去?再見識一番大玉小玉姑娘的其他才藝?”

  “哈哈…同去,同去…”

  謝直在邊上聽著一撇嘴,倆山炮,真沒見識,不就是喝了頓花酒嗎?至于不至于啊這是?咱哥們兒雖然沒去過,不過想也想明白,論音樂、論舞蹈、論酒水、輪服務,不管從哪個角度說,大唐的花酒跟后世相比,不可能是一個維度,根本就沒有可比性,要是把這倆貨放到后世,他們還不得以為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了?

  不過謝直也是納悶,這倆貨沒出息歸沒出息,難道真不知道什么事避諱?在縣衙門口聊昨天喝花酒的盛況,這不就相當于倆小偷在公安局門口聊偷東西嗎?這特么不有病嗎?還是…他們另有所圖?

  果然。

  楊铦和孫縣尉一頓尬笑之后,開口說道:

  “孫兄,今日之事,還請你多多照應啊…”

  孫縣尉聽了,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謝氏兄弟一眼,高聲回答道:“好說,好說…楊公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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