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逖盯著謝直,久久不語,仔細品味著“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這句話,到了最后一聲長嘆。
“也罷。
這個道理合適不合適的,我也是不知道了,既然事已至此,也多說無益了。
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后,孫逖又謝直:
“你是考縣試過來的?要走鄉貢的路子來科舉,府試準備的怎么樣了?”
謝直一聽,一聲苦笑,這不也正鬧心呢嘛,到了洛陽短短幾天,你看看這都多少事兒了?破案、考明法、跟著二哥硬懟楊铦,他倒想看書呢,也沒工夫啊。
孫逖一聽,頓時臉就是一沉。
“胡鬧!
既然府試還沒有把握,你就往死里面得罪士曹參軍家的公子?
你不知道府試就是人家河南府的事兒?
你家有個法曹參軍不錯,不過也就是和楊家的士曹參軍勢均力敵而已,可是你得想明白了,要想成事,勢均力敵還不夠,可人家要想給你壞事,一個士曹參軍就能把你擋在府試之外!”
謝直聽了,訥訥不言,這不是也沒辦法嘛,總不能不搭理他,就看著楊铦詆毀我們兄弟啊?
孫逖讓他弄得沒轍沒轍的,最后還是說道:
“這樣吧,河南府尹李適之、河南府少尹嚴安之,我倒是跟他們兩人還有些來往,我給你寫兩封信,你拿上,再把你自己的詩文準備一下,去行個卷…
我可告訴你啊,你給我老實著點,也學學你二哥的沉穩,像個赴考的學子一樣,老老實實地去,就憑著你一片冰心在玉壺的才情,再加上瘦金體,肯定沒問題。
只要入了他們兩個的法眼,再讓你家二叔給你使使勁,府試倒也不難…”
謝直一聽可就糾結了,人家孫逖純粹是為了他好,河南府尹、少尹,那是大唐河南府的一把手、二把手,河南府的府試,就是他們倆說了算,要是得了他們的賞識,府試一事,自然手到擒來,不過呢,聽孫逖的意思,還是要行卷,這個…
“啟稟員外郎,三郎前來洛陽錢發下誓言,今年科舉,不行卷,不干謁!”
孫逖一聽都瘋了,你不行卷…你不行卷你考個屁啊。
連忙再勸,謝直只是搖頭。
到了最后,孫逖也沒招了,沒好氣地說道:
“行行行…
你這小子,真是倔強!
前些日子,你師父王昌齡來信,說什么不行卷、不干謁,我還以為是開玩笑,今天我才知道,你這小子這是要玩真的啊!
行吧,你自己看著辦吧。
不過你記得寫信去汜水,告訴王昌齡,別說我這個座師不幫他的得意弟子,我本在長安為官,要不是追隨圣天子,也不會前來洛陽,我本就和河南府的這個官員沒有多深的交清,你要是行卷,我倒是能給你當一塊敲門磚,可是你要是不行卷,我可沒能耐讓你直接通過府試…
既然你不愿行卷,就自己想辦法吧…”
謝直聽了,趕緊行禮答謝,起身之后,卻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員外郎,您看,我二哥…?”
孫逖差點被他氣死,你自己還沒個著落呢,還記著你二哥謝正!?
“你二哥不用你管!
他本是國子監出身,自己就有尚書省試的資格,你想他,你還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呢!”
謝直聞言,嘿嘿一笑,陪著笑臉說道:
“這不是一事不煩二主嗎,咱們什么關系啊,這不是想讓您給我二哥幫個忙唄?您說,我也不能白來不是?”
孫逖愣是被他這份不要臉給氣笑了,還不能白來?啥意思?你跟我這玩賊不走空呢?不過他看著謝直的笑臉,終究沒有忍心罵出口。
“行了,你也不必如此。
給你說實話吧,我大唐立國百年,科舉也舉行了百年,歷數主考官,也有幾十個了,這些人之中,固然有僅僅為朝廷選材一年之人,不過多數都是連任…
我是開元二十二年的主考官,現在還在吏部司勛員外郎的職位上,要是沒有特殊情況,開元二十三年的科舉,應該還是我主持…
如果我還是主考的話,免不了保你二哥一個進士出身!”
正直兄弟一聽,頓時大喜,趕緊施禮拜謝。
孫逖擺了擺手。
“你們兄弟不必如此,也是二郎的才學到了,我才敢給你說這話…
行了,你也放心了,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我也愿意保你們兄弟二哥同中進士,這也算是士林之中的一段佳話…
不過,能不能成,就得看看你這個不行卷的赴考學子,到底是如何通過府試的了…”
謝直聽了,這還說啥,趕緊再謝謝吧,人家身為科舉主考官,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有什么奢求?
兩人道謝之后,便要告辭。
孫逖點頭,最后囑咐了一句。
“二郎近日無事,可多往我府走動…
倒是三郎,你要府試,我也幫不上忙了,你好自為之吧…”
兩人離開孫府,謝正一把就拉住了謝直。
“老三,你看這事…”
謝直一笑。
“二哥,你我兄弟之間還說這些干什么?
集中力量辦大事嘛,能給你幫上忙,小弟心中也是歡喜。
另外二哥也不必多想,剛才員外郎的話你也聽見了,他是有心讓你我二人共同考中進士,可不是你搶我三郎我的進士…
也就是三郎心中有所堅持,這才沒有借助員外郎的力量…
不過二哥也不用擔心,等通過了府試,我也不用行卷了,我就在家等著員外郎選中了我…
哈哈…二哥,你說要是咱們兄弟一同中了進士,祖父得多高興?”
謝正聽了,知道根本勸不下來他,也就不多說了,不過還是不免擔憂地問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了,不過,二郎對府試可有把握?”
謝直有個屁把握!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情況起碼比原來要好吧?
有了孫逖的承諾,只要通過了府試,豈不就是進士到手?
總比過了府試再琢磨省試要好不是?
現在的問題,只不過是如何通過府試而已…
一念至此,故作爽朗一笑。
“山人自有妙計,二哥就拭目以待吧!”
謝正也聽不出來是真是假,無奈之中,只能嘆息。
就這樣,兩人說說笑笑回到了謝府。
一進門。
謝璞拎著棍子正在正堂等著他們倆呢!
臥槽,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味道,快跑!
剛轉身,謝璞就是一聲怒吼:
“小義,關門!今天我非打死這兩個畜生不可!”
唉,到底是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