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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謝直不服

  謝直想明白了一切,剛想說話,卻又突然閉嘴。

  他也是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劉縣令就算是心中有所求這才露了破綻,但是這個人也絕對不會傻,放到后世也是堂堂一縣之長,最起碼比一般人聰明很多,他能看不出眼前的這種局勢?不可能啊,所以,他知道即便出現臆想中最糟糕的局勢,也是有恃無恐,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底氣?

  “夠了!都閉嘴!”

  劉縣令又是一聲斷喝,結束了二堂之上的爭吵。

  “就你們這樣的,還敢妄稱我汜水的青年才俊?簡直井底之蛙!

  于誠,我來問你,我大唐律、令、格、式之中,哪一條哪一款不允許異地科考?”

  于誠訥訥不得言。

  謝直也是一愣,仔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大唐律法,還真沒有這一條!

  “法不禁止即可行!

  我看誰還敢咆哮公堂!真當我這個七品百里侯打不得你板子么!?”

  眾學子聽了,紛紛敢怒不敢言。

  劉縣令見壓住了眾多學子的激憤,態度也漸漸緩和了下來,故作痛心疾首狀,對眾人說道:

  “你們這些學子啊,還是閱歷太淺,就知道盯著眼前這一畝三分地,就不能將目光放長遠一些?劉子軒的才華你們也都看到了,他通過汜水縣試之后,一旦科場折桂,是不是幫著汜水名揚天下?到了那時候,自有數不盡的學子前來求學,自然也能吸引眾多名師前來汜水任教,一來一回,你們想想,我汜水文華昌盛豈不是指日可待?”

  二堂之上的學子們,全被他這種似是而非的道理繞暈了,聽著好像有點道理,卻又覺得哪里不對。

  劉縣令卻不給他們好好琢磨的機會,轉向了王昌齡。

  “少府久在長安,可知同華二州之故事?”

  王昌齡點點頭,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也不得不如實說道:“同華二州文華昌盛,多年以來,鄉貢榜首都會得中進士,就因如此,我大唐才子蜂擁而至,全都在同華二州參加縣試、府試,久而久之,同華二州的文華更是昌盛得不得了,據聞,前些年華州榜首進士科落第,華州刺史衙門竟然直接行文京兆府,質問華州榜首因何落第…”

  劉縣令轉向二堂之上的學子,“都聽清楚了?異地科考又能如何,我就是要把汜水打造成河南府的同華二州!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我汜水一縣的文華昌盛…”

  謝直都懶得聽他后面的胡話了,這個理由,簡直讓人嗤之以鼻,還文化昌盛?你怎么不說同華二州的本地學子多糟心呢?科考資源被外來人口大量侵占,年年榜首都是外地人,丟人不?里子面子丟了個干干凈凈!

  不過他弄明白劉縣令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他最大的底氣,便是——法不禁止即可行!

  法律上,鉆空子。

  道德上,站在全縣的高度上強調文化昌盛。

  利益上,和縣中大戶暗中達成協議。

  還真是面面俱到啊。

  只不過…

  謝直腦海之中又是一聲脆響。

  他一看,頓時通透了,劉縣尊,你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

  不過他并沒有貿然開口,出手傷人,自然要一擊必殺才好,而他現在身邊站著數不清的汜水大戶,要想破壞劉縣令的謀劃,首先第一步,自然是先把他們的同盟拆了為好。

  就在此時,劉縣令一番似是而非的演講已然說完,說得縣中學子懵懵懂懂,卻再也沒人開口了。

  劉縣令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開口問道:

  “可還有人不服?”

  謝直挺身而出、昂首而立,“謝直不服!”

  劉縣令恨不得咬死他,合著我剛才的話都白說了啊?

  “謝三郎,你卻因何不服!?論才學,你的詩賦不及劉子軒,論進學,你不過進學一月有余,你還不服?來,說明白了,為何不服?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別怪我把你轟出縣衙!”

  謝直一笑,別著急,還沒到不服劉子軒的時候,對著上座的劉縣令一叉手。

  “縣尊誤會了,謝直不服,乃是不服楊龜壽!”

  “哦…?”劉縣令一聽不是針對自家侄子,火氣頓時消了一半,看了謝直一眼,又看了看楊龜壽,按照他和楊家之間的約定,這種時候,他這個縣尊應當站出來為楊龜壽美言幾句才對,不過他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侄子,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堂堂一縣之尊和縣中富戶達成交易,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劉家后裔的前程,如今剛把縣中學子的群情激奮壓下去,如果再開口替楊龜壽出面,會不會節外生枝?

  一念至此,劉縣令,沒說話。

  楊龜壽卻不干了。

  “謝直!你敢不服!?

  這里是縣衙,不是你舅舅的驛站!

  今天乃是汜水縣試,比的是才學高低,可不是比誰與少府有舊!

  你不服!?好,我倒要聽聽你進學區區一月有余,到底跟著少府學到了多少真才實學!?”

  謝直嘿嘿一笑。

  “謝某不才,追隨王師短短月余,自然難以習得王師才學之萬一…

  不過呢,才學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主考官喜歡你就是好,主考官不喜歡你就是不好,既然縣尊點中了你為第一,就當你才學比謝某強些又能如何,誰又來和你做這些口舌之爭呢?”

  聽了他這么說,不光楊龜壽,就是劉縣令也迷了,你不是不服嗎,怎么這就認了?可你要是認了,何必還把不服掛在嘴邊上?

  楊龜壽黑著一張臉問道:“謝直,你到底要干什么?”

  謝直沖著上座的劉縣令和王昌齡一叉手。

  “三郎不服者,非是楊龜壽之詩賦,而是不服楊龜壽為何能參加我汜水縣試!”

  一句話出口把所有人都震了一震,啥意思這是?外鄉人都能來汜水參加縣試,結果土生土長的楊龜壽到時考不了?這是什么道理?

  謝直冷冷一笑,朗聲說道:

  “我大唐令有云,各州縣按年分別貢舉,貢舉之人須方正清循、身家清白,參加省試之時還要具保。

  具保是何內容?便是德行無虧。

  其中,德,自然是品德。

  至于行么…起碼也不能身有案件未結!”

  謝直說完,冷冷地看著楊龜壽。

  “敢問縣尊,楊龜壽身上還背著官司,如何就能參加我汜水縣的縣試?”

  此言一出,楊龜壽頓時臉色大變。

  “你…你…血口噴人!”

  謝直冷冷一笑,不再說話。

  劉縣令也有點懵,剛要開口,卻見法房文吏張喜急匆匆地步入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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