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人離去。
徐福離開的原因很簡單,簡單到,敖烈和六耳獼猴都無法指責他半分不是。
不提他們,就說敖烈,來到落鳳山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三百多個日日夜夜過去,始終沒能見到無當圣母的蹤影。
敖烈是龍族,壽命悠長,哪怕是根本不修煉,活到萬歲也不是不可以。六耳獼猴為三界四大奇猴之一,天生異種,盡管如今依舊卑微,可也不用擔心壽元的問題。
唯獨是徐福。
他本是一介凡人,沒有鑄就仙基,正常情況下也就百年的壽命,別人能夠在等待中蹉跎一段歲月,可是他不行。即便是幾十年后,他們能夠見到無當老母,可萬一面對的是拒絕,到時候垂垂老矣的徐福,后悔可還來得及?
所以徐福走了…前往別處,繼續追尋自己的仙道。敖烈和六耳獼猴都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到對方,或許下一次聽到對方名字的時候,他已經如同流星一般隕落,尸骨埋葬在不知名的地界之中,變成了花草的養料。
在這弱肉強食,實力至上的三界中,就連一般仙人都是螻蟻,不成為赫赫有名的仙人甚至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蕓蕓眾生里面的一個凡人,與萬千草叢中的一根草芥著實沒有多少區別。
徐福,不甘心自己只能做一根草芥,被野火點燃在春風中,焚燒殆盡!
這場大雪足足下了兩日,兩日之后,金烏出于東山,天空放晴,融化了皚皚白雪,氣候卻更加嚴寒了起來,哈一口氣出來就是一片熱騰騰的白霧,吐一口口水在地上便凍成了冰晶。
“啊…啊…啊…”
某時,六耳獼猴的慘叫聲開始在山脈中響起,聲音之凄厲宛若被人生吃了猴腦一般,令人聽起來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云霞洞前,一身白衣的敖烈毫無形象的坐在地面上,左手中握著已經泛黃了的竹劍,右手五指在劍身上面輕輕敲擊著,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前方交戰的兩道身影。
或者說,這根本就算不上交戰,純粹只是單方面的欺凌。那只拿著竹劍的猴子不管再怎么上竄下跳,都攻擊不到對方,甚至近不了白猿的身。而反過來說,白猿的每一劍都劈斬在了猴子身上最脆弱的部位,除了一張猴臉尚還完好之外,其余的部位大多都青紫一片。
“砰!”
三百招后,六耳獼猴被一竹劍砸中了腦門,雙眼一陣翻白,竟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徹底昏死了過去。
冷風卷起了他裸露在外的金色猴毛,顯露出了那一塊塊青紫紅腫的傷口,令這一幕看起來異常悲慘可憐。
只不過…敖烈現在是一點可憐對方的想法都沒有。
不是他沒有同情心,而是他接下來的下場比起這只猴子來說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輩,請賜教!”懷著一種上刑場的大無畏精神,敖烈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白猿施禮說道。
“嘶,疼,疼,你下手輕點!”一日時光在受虐中悄然遠逝,當夜幕降臨,星河占據蒼穹,六耳獼猴坐在一塊青石上面,齜牙咧嘴地不斷扭動身軀。
敖烈站在他身后,左手撥開他厚厚的毛發,右手上面涂抹著滿滿的晶瑩藥膏,小心翼翼地揉搓在六耳獼猴紅腫的皮膚上面:“你懂個屁,我這是在涂藥的時候順便幫你活血化瘀,有利于你盡快恢復。”
“你才懂個屁。”六耳獼猴從青石上面跳了起來,指著敖烈的臉頰怒聲說道:“你以為我是瞎子啊,剛剛虞姬幫你涂藥的時候,何止是輕手輕腳,簡直都怕觸碰到你,那個時候你怎么不說讓虞姬按重一點,幫助你活血化瘀?”
“廢話,我不是怕疼嗎?”敖烈說道。
六耳獼猴震驚了,簡直是瞠目結舌。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當龍無恥起來,也能夠這么夸張,氣的人直恨不得將他吊起來抽死!
“好了,別生氣了,快過來坐好,你身上紅腫的地方還沒有涂抹過來一遍呢。”敖烈沒事人一樣,對著他招手說道。
六耳獼猴強忍著上去暴揍他一頓的欲望,一把抄走了放置在青石上面的藥膏,化作一道殘影鉆進了前幾日剛剛搭建好的木屋中:“不用你的幫忙,我自己就可以。”
“真是一只蠢猴子啊,這貨將來真的能把孫悟空逼到絕境上?”敖烈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自己搭建起來的木屋中。
“前輩,你覺得六耳或者我家公子,真的會有勝過你的那一天嗎?”又一日,火燒云海,晚霞滿天,小侍女抱著斬妖劍,俏生生站立老猿身前,望向不遠處勾肩搭背喝著烈酒的兩道身影。
“只要他們能夠堅持下去,不管最終他們的劍道實力達到什么境界,都一定可以勝過我。”白猿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地若有所指。
小侍女目光微訝,轉頭望向了他。
風揚起了少女的長發,帶著震驚和迷惑神情的女孩在這一刻,美麗的令人窒息。
看著她此刻的表情,白猿微微一笑,輕聲開口道:“不要偷偷告訴他們兩個…這是對他們的考驗。若是他們能夠通過考驗,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如果他們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又怎么配成為截教的弟子呢?畢竟,想要在大劫中截取那一線生機,就要面對無數比我還要恐怖的危險…”
小侍女點了點頭,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一日又一日的重復著同樣的經歷,每天每時每刻都處于遍體鱗傷的狀態。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六耳獼猴漸漸越來越厭煩了,并且由厭煩產生了陣陣怨恨的情緒。
他恨天為何不公,恨地為何不平,恨蒼生為何都不順他心意,恨自己為何不能手執日月,覆雨翻云!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能將這種情緒隱藏的很好。但是時間一長,無論是敖烈還是虞姬,都發現了他身上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