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將手上的沖鋒槍槍栓打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這是前幾天從第三大陸走私而來的軍火,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派上用場。
因為…
他犯了個錯誤,也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眼前的房子已成了廢墟,黑煙彌漫,瓦礫還在翻滾。從遠方傳來刺耳的汽笛聲,似乎是援軍正在接近。
但拉克已經管不了這些了。
他的雙目通紅,看著兩邊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為什么昨天晚上,在查看現場的時候不小心一點?
他無數次這樣問自己,可過去的事情,又怎么能找到答案呢?
手心的汗出賣了自己的緊張,但拉克仍緊緊握著槍,向前方堅定地走去。
他已經看到了。
前方的.....怪物。
在廢墟的中央,靜靜地呆著,如同一塊安靜的石頭。
那才不是什么石頭,那是假象,都是假象,不要靠近它!不要靠近它!
僅僅是接近,大腦便開始震顫,警告著自己。
腎上腺素的高速分泌,讓臉龐變得通紅。
恐懼,讓自己的腿不斷顫動,肌肉仿佛不聽使喚,它們在叫著,呼喚著這個瘋狂的男人回頭。
可拉克沒辦法回頭了。
只有戰斗,才能贖清他所犯下的錯誤,如果他逃跑了,灰衣幫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他的家人 是啊家人。
杰克,多么可愛的小男孩,擁有著和母親一樣的湛藍瞳孔,睫毛很長,每次看到我,都會笑個不停。
他還沒有學會走路,也沒有學會說話。
但他已經將父親的臉牢牢地記在了腦里,再過上幾年,他還會記得嗎?
會記得我嗎?
一滴糅雜著復雜感情的淚水,從拉克的眼角悄然滑落。
而感受到人類氣息的接近,那塊石頭突然顫動了一下,在它的最上方,代表著脖頸的位置,緩緩地抬起了一個頭顱。
一雙毫無感情的暗綠色瞳孔,纏繞著不詳的黑霧,凝視著向他接近的男人。
那一刻,拉克的心臟停頓了一瞬。
但在下一秒,心臟以前所未見的頻率劇烈跳動。遺憾、后悔、恨意,所有感情,匯入血管,如同開閘放水的洪流,沖向了他的大腦。
拉克的臉一下子變得扭曲漲紅,也許是人類的本能占據了上風,他張大嘴,發出一聲尖銳而難聽的怪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沖鋒槍的槍口,不斷地吐出火舌,滾燙的彈殼,不斷地從槍身落下。
一陣黑霧涌動,怪物身上那黑白夾雜的絨毛,一下子變得如同鋼刺般銳利,數不清地子彈打在他的身上,帶出了一陣火花,和叮叮叮的脆響。
“咔咔咔,”
拉克瘋狂地扣動扳機,但槍口處,除了散去的余煙,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下一秒。
一只閃著寒芒的巨爪,劃過風。
他死了。
血,摻著內臟,同時拋向天空。
瓦礫上,又多了一抹暗沉的紅色。
怪物慢悠悠地收回前爪,低下頭,重新變回了那塊一動不動的“石頭”。
只是,那雙可怖的暗綠色瞳孔,隱約間多了一份清明。
事情回到四小時前。
“拉克隊長,這次要恭喜你了。”
此時正是自由城的早晨,柔和的白光從穹頂灑下,照在了這張喜悅的臉上。
即使內心興奮無比,但拉克還是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越過前方男人的肩膀,看向后面那聲勢浩大的隊伍。
多么可愛的隊伍啊。
一張張或仇恨,或悲痛,或絕望的臉,正死死盯著自己。
他們的雙手,被手銬牢牢地銬住。粗大的生銹鎖鏈將每雙腿牢牢地綁在一起,這種來自上個世紀的押送方式在現代依然好用時不時有人因為拖拽而摔倒,然后在一旁守衛的皮靴攻擊下,又顫悠悠地再次站起來。
收獲實在是太大了,灰衣幫只能臨時用這種老舊的方法。
所有人都想不到,在上一批殺人鬼透露的集會地點里,會有這么大的收獲!
這些舊時代的殘余們,正好在那里舉行會議,準備進行下一次的恐怖襲擊。
正在他們為襲擊地點和躲避灰衣幫這兩個話題爭論不休的時候,地下室的大門被踹開,一顆釋放著濃濃白霧的催淚瓦斯砸到了這些人的臉上。
在這種完全封閉的空間里,勝利比想象中的來得更快。
這些大大小小的頭目,被一網打盡,無一逃跑,也無一死亡。現在,凱旋歸來的第二小隊,將這份滿是驚喜的禮物,送到了拉克的面前。
“關于這些人的信息,還需要拉克隊長您好好審問啊。”
這位年紀明顯較大的男人,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將拉克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拉克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失態,詢問了具體情況后,他又緊張地問道;
“這里的事情,藤長官知道了嗎?”
“當然知道,”男人哈哈大笑,“現場工作完成的時候,我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了。”
“他在終端里很高興,還說了要嘉獎你呢。”
“好了,好了,”他話鋒一轉,催促道,“這里的牢房還有位置嗎?方便的話,就先寄存在這個據點了。”
“我們剛才審問出了一些關鍵的情報,趁現在這里的消息還沒有暴露,得趕快行動還行。”
這是放下一條線,拉出了一條大魚不對,是釣上了魚群才對。
抓捕的工作越順利,作為第一情報提供人的自己,受到的榮譽就越多。拉克勉力壓下激動的心情,略作思索,回答道:
“地下的牢房還有很多空位。”
他掃過后面的長隊,心算了一下,篤定地說:
“容得下。”
“接下來的審問,交給我沒問題。”
“你們就放心行動吧。”
“這樣就好。”男人松了一口氣,顯然他也不想帶著這一群累贅到處跑。
他轉過身,朝著后面的小隊作了個手勢:
“把這批人押入地下室,動作要快。”
“是。”
“勞煩你了。”男人拍了拍拉克的肩膀,算是告別。
然后,他轉過身,向著門外走去。
押送的隊伍從拉克的旁邊迅速穿過,很快,門口只剩下他一個.不,還有一只白鼠,已經躲在陰影處觀察了好久了。
格雷爾默默看著眼前那烏泱泱的隊伍,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自己這次好像幫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