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不久前剛被松過土,”偵探表情嚴肅,他蹲下身,用手指扒拉著深棕色的土壤:
“種著土豆。”
“這里有人居住?”格雷爾下意識地問道。
“有可能.”偵探眼神一凜,他用掌快速地撥開泥土,竟然從里面揪出了一具慘白色的骨爪。
“一名成年男子的手掌,”他言簡意賅地解釋道,“也是最近的肥料。”
這話剛說完,孤兒院里那彌漫不開的寒氣好像變得更重了,格雷爾開口,哈出一片水霧:
“肥料?”
“人類的骨頭是很好的肥料,”偵探端詳著手中的手骨,“除了這個,田里面還有尿素的味道。”
他小心地將手骨重新放進土里埋好,低聲說道:
“繼續前進。”
這塊田地已經是園林的邊緣,再次翻過木柵欄,他們看到了一座灰白色的建筑,它由大塊的石崗巖組成,向陽的一面,長滿了綠色的爬墻虎,背陰的一面,則是厚厚的青苔。
這里的情況比入門處的裝潢要寒酸多了,走上石階,是一道又窄又長的走廊,上方是老舊的燈泡,側面是木窗和木門,被油漆刷成了綠色,緊緊關著。
“這是我們以前的教室,”偵探好像看出了格雷爾的想法,含蓄地說道,“我們呆的地方,肯定要差一點的。”
“要不要進去看看?”
“等等,”偵探搖了搖頭,目光移向了地面:
“你發現了沒有,這里的地板很干凈。”
格雷爾抬起腳,如偵探所說,走廊里并沒有灰塵的存在,他并沒有在其上留下腳印。
“有人在打掃這里?”他驚訝地問道。
偵探無聲地點頭,他在走廊上踱步了一個來回,在盡頭廁所的門前發現了掃把和簸箕。
“你開下門試試。”他指著一扇門說道。
格雷爾拿出樹之心,門鎖很快被打開,黃昏的陽光照進,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黑板,講臺,課桌和椅子,雖然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并沒有什么灰塵的味道,格雷爾輕手輕腳地走上前,用手在講臺上輕輕一拂。
“這里也被人打掃過了!”他忍不住驚呼出聲。
偵探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房間,他的右手在門口處摸索著,傳來喀拉喀拉的聲音。
“果然沒有電力,”他在房間里踱步,仔細觀察著:
“沒有人居住在這個教室,為什么還要來打掃呢?”
這個房間的桌椅被排列得整整齊齊,偵探走到了過道盡頭,那里是一排柜子,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其中一個。
里面是一雙小巧的鞋子,和一塊臟兮兮的毛巾。
這是學生放置物品的地方。
他耐心地將柜子一個個打開,里面的東西大同小異,有玩具、有書包、有紙筆和衣物,它們都在漫長的歲月中失去了光澤。
偵探捧起一袋零食,它的外包裝已經褪色得不成樣子,他眉頭緊鎖地自言自語道:
“沒有人開過這些柜子,這不是用來儲存的嗎?”
一旁無所事事的格雷爾忍不住問道:
“要不要去其他的教室看一看?”
“也許那里會有新的發現。”他補充道。
“太奇怪了,實在是太奇怪了。”偵探揪著頭發,這一層的所有教室他們已經探查完畢,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
“這里的每一間教室都被打掃干凈,卻沒有用來做任何的事情?”
看著逐漸暗下的天空,格雷爾擔心地問道:
“我們要不要先離開這里,明天早上再過來看。”
荒廢的孤兒院,詭異的傳說,神秘的手骨,再加上深夜,終歸是一個不好的聯想。
偵探從風衣里摸出一個手電筒,在嘗試了幾遍后,他堅定地回復道:
“不行。”
“有些東西,可能要夜里才能看的出來。”
“好吧,”格雷爾輕輕地將身后的教室門關上,嘟囔著,“以我們倆的戰斗力,好像是不用怕.”
他沒有告訴偵探的是,隨著太陽的落下,一股莫名的焦躁開始盤旋在他的心中,冥冥中有一股預感告訴自己,再呆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們去樓上簡單地看一下,如果還是沒人的話,我打算去宿舍區看一看。”偵探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辛苦你了。”
月光灑落,又是一小時過去了。
偵探依然沒有在教學樓找到自己想要的線索,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是棟荒廢的教學樓,但有人在定時打掃它。
他只能將希望寄托于前面的樓房,也就是宿舍區。
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這里的大門,竟然是虛掩著的,門縫之中,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無盡黑暗。
兩側的盆栽被修剪得齊齊整整,微風吹過,在遠處就像是一個又一個舞動的人影。
厚重的烏云盤旋在樓房之上,給在場二人的心中蒙上了一陣陰霾。
“要下雨了。”偵探忽地說道。
“啊,”格雷爾在沉思中回過神來,“要進去嗎?”
偵探點點頭,他裹緊了風衣,隨著夜幕的降臨,這里也有點冷了。
他小心地往前摸索,宿舍樓房的大門是一塊厚厚的毛玻璃,他能從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是一個臉色蒼白,卻又眼神堅定的男人。
偵探從門縫里望去,里面的景象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樓梯間,登記處,由于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細節。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了把手的位置,用力一推。
啪啦,伴隨著一陣嘈雜的風鈴聲,一陣冰涼的感覺從頭上傳來,再然后,一件重物墜落,砸在了他的頭上。
什么?
偵探看著眼前不斷翻滾的紅色物件,那是個水桶,剛剛從門上掉下來。
里面的水隨著它的翻倒全部溢了出來,偵探頭發還有肩膀處的衣服,已經全被濡濕,十分地狼狽。
這不像是防御工事,反而像是惡作劇一般,就像小時候,他們將水桶放在教室門上,虛掩著門,等待老師的推開,看著他出丑的樣子,孩子們往往能笑得很開心。
而這原本開心的景象,在此刻變得十分詭異。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口響起,將偵探從回憶中拉了回來,他搖搖頭,甩開臉上的水珠,謹慎地看向了聲音的方向。
五秒后,一個瘦削的影子,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