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尚微微鞠躬,拉上旁邊二人,走進門內。
雖然這場即興演講已經結束,但氣氛一被點燃,后來的賓客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昂首挺胸,仿佛來到發布會就是一種榮譽。有些賓客甚至還有樣學樣,拉上門前一副生無可戀的格雷爾進行合照。
“史上最幸運的門童。”
他已經能想象到明天終端上的頭條了。
相較一開始的拘謹,格雷爾現在完全放開,反正丟的是連鎖酒吧的臉,不如讓這場鬧劇再繼續下去。心態轉變,合照之余,他甚至還有閑心去觀察合影的人。
人臉上的肌肉群是全身中最復雜的,開心愉悅的情緒投射到臉上,很可能就會有數百種肌肉組合。與之符合的是,人類對于人臉的識別也是最為敏感的,明明是相似的肌肉組合,反映出的情緒可能大不相同,換言之,你能清楚地認知到,有些情緒很真,有些情緒可能很假。
格雷爾旁邊與他合影的人,雖然臉上笑容燦爛,面若桃花,開心的表情大同小異,但格雷爾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些人,很假,仿佛帶著塊摘不下來的面具。
他們流露出的,不是合影時的欣喜,而是一種渴望、一種野心,一種能和羅尚并肩齊驅的幻想,一種塑造形象的手段,和一種想展示個人光輝品格的。
發布會的大門口,組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名利場。
身在其中卻不在局中的格雷爾,反而是當中最為清醒的。
“天啊,連行政署都來了,這前額葉公司的后臺到底有多硬!”
底下黑云一片的記者群中傳來一陣躁動,一支無聲的隊伍從遠方緩緩前來,其中的領頭人微笑招手,而他身后的隊伍里,格雷爾發現了幾個熟面孔。
異常科副科長樸金金,醫療科的美女醫生伊粟,還有之前在辦公室撞見的金絲眼睛男。
“請問下,你們行政署來參加發布會,是看好前額葉公司之后的發展嗎?”一位壯碩的記者擠開人群,沖到行政署面前,將麥克風舉起,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很看好前額葉公司,今年他們在紫金花區的驚人勢頭,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是,我們行政署有很多部門,”領頭人微微一笑,有所意會地看了眼身后的隊伍:
“我一個人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大多數,實際上,我們是被奇瑞斯先生邀請過來的。”
“邀請?”
“看看這周圍,”男人貼近麥克風,爽朗地笑道:
“看,這樣一場隆重的盛會,甚至能影響紫金花區之后的經濟發展,我們行政署,又有什么理由不來呢?”
說完,他沒有理會記者,帶著隊伍自顧自地進入了門內。
沒有做作的合影,由于是在偽裝狀態下,也沒有人認出門口的格雷爾。
與美女醫生擦肩而過,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心不在焉的狀態,和眼里掩蓋不住的哀傷。
行政署入局了,站臺的還是前額葉公司,格雷爾在心中不由得猜想:
難道今晚那位叫做“心臟驟停”的殺手,真的會來?
“晚上好,歡迎來到前額葉大樓。”
明亮大廳突然一黑,交談的嘈雜人聲頓時安靜下來。一束白光打在舞臺,一個圓圓胖胖,如企鵝般的身影從后臺緩緩走來。
他的眼睛很小,瞇成了一條縫,臉上肉卻是很多,隨著笑容堆積在一起,讓人頓時好感。
這是前額葉公司在紫金花區的代理總裁,奇瑞斯先生。
他穿著一身考究的燕尾服,在舞臺中央站定,向著臺下賓客鞠了個躬:
“我們相信,科技的發展,會將人類的歷史推向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而縱觀歷史,我們對于科技的理解,很長時間都處于一個誤區。”
“從原始時代更鋒利的刀刃,再到現代威力更大的炸彈,飛得更高的火箭和飛得更遠的衛星,”奇瑞斯攤了攤手,身后的大屏幕不斷地閃過畫面:
“人類極力地想把外物推向頂端,卻一直忽略了自身的潛力,這也是我們前額葉公司成立的初衷。”
“人腦的前額葉,是人類與其他動物不同的地方,它控制著人的認知,在上萬年中的自然演變中不斷擴大,可以說,它是人類身上進化得最為徹底的器官。”
“這也是我們公司名字的由來,我們的理念是,挖掘人體的潛能,而非改造,讓人體在潛移默化中得到進化。”
他頓了一下,傾聽著臺下的掌聲。
“在這么多年里,我們一直將客戶需求放在首位,我們所有的產品都是為了滿足大眾需要而研發并生產的。”
“我們生產的強化劑,除了完全無害地強化人體,還能幫助大家學習新技能,激發新的靈感,創造新事物,可以說,只要你愿意,我們的一系列產品,能夠幫助你勝任任何的角色。”
是啊,只要你有錢就可以。臺下的偵探瞪著死魚眼,在心中吐槽道。而旁邊的羅尚微笑點頭,看上去完全認同奇瑞斯的說法。
“而今天,我們將宣布幾個重大的消息。也許,你們會因為這個而一整晚睡不好覺。”
奇瑞斯在臺上踱步,嘴角微癟地笑道:
“至少我是這個樣子。”
“讓我們直接切入正題,”他手一揮,將臺下觀眾的目光集中在了屏幕之上:
“本次新品發布會的第一個內容,強智系列強化劑的新改動。”
奇瑞斯兩手自然地在胸前握拳:
“強智系列設計出來的初衷,是開發大腦的潛能。”
“近年來的我們推出的新產品,都是對于不同區域、比如說藝術區域,計算區域,記憶區域等,這樣的針對性開發后的強化劑,大家之前都覺得,對癥下藥才是最好的,但這樣會導致許多問題,不同區域的強化劑,交叉使用會不會有副作用,如果大腦不均衡發展,在未來會不會有其他的隱患?”
他擺了擺手:“這些假設在實際中還沒有發生,但是我們很容易能推測出,隨著未來強化劑的作用越來越大,遲早會發生這樣的問題。”
“所以,在設計新產品的思路上,我們做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也是我們即將推出的產品。”
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不同于以往的單一型和復合型,這是,”
“首款,能將大腦功能全方面提高,自發演變,甚至能超脫先天限制的強化劑。”
“我們將其命名為:進化一號。”
“如果超脫了先天限制,那還算得上是人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臺下傳來,打斷了演講,眾多目光瞬間集中在了羅尚的身上。
“自然界中,物種為了適應環境,能分化成許多的種類。”奇瑞斯微笑解釋道:
“而隨著差異的擴大,新的物種會從舊的族群中誕生。”
“你想說什么?”
“諸位,”奇瑞斯抬起手,面容狂熱:“新人類的時代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