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汕雖然想留下這些指揮使幫他做事,但是如果對方心有不甘的話,強求未必有意義。
于是楊汕跟這十名指揮使做出了一個承諾!等他們幫助楊汕徹底掌控這只軍隊,并且幫助接替者維系住了麾下士卒的穩定和忠誠之后,他們再想去追隨曹俊或者回去曹家,楊汕不會予以阻攔。
換言之別人都被曹俊‘賣’給了楊汕,而這些曹家骨干則屬于‘售后服務’的類別,完事了是要回去復命的。
如此一來,幾方人員都很滿意。
楊汕不需要擔心,這些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家伙牢牢控制住軍隊士卒不放手;曹俊也免于了家族責問,將這些真正有價值的老兵給保了下來。而同時這些個老卒子也不用擔心被拋棄,依舊可以在曹家庇護下過活。總而言之所有饒目的都達到了,楊汕也保證了手下軍隊的純潔性。
至于真實情況下,經過接下來的抗遼大戰之后這支隊伍還能剩下多少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一點楊汕知曉,曹俊也同樣清楚。
待幾位指揮使回去自己隊伍之后,曹俊和楊汕終于走上了高臺前沿。
所有士卒都在上官的喝令下閉上嘴巴,一時間鴉雀無聲又眾目睽睽。而從楊汕這邊看去,一萬五千饒規模其實多不多,少也不少。特別是人群站的稀疏的情況下,這大軍十個方陣看起來還是很壯觀的。楊汕過去手中不過常備軍五六千人,相比之下這氣勢便是遠遠不如。而梁山或者濟州那邊所有地盤,縱使能夠湊出來這么多嘍啰,但是在身份和氣勢上,依舊差地別。
這不是因為軍隊是否精銳的緣故,而是集團化大軍所必備的那種碾壓氣勢。
如今這些都歸屬于他楊汕,也就難怪楊汕激動了。
曹俊低頭看著下方蔓延到遠處的大軍陣容,眼睛里也閃過了一絲不舍。但是畢竟對他而言,利益和權利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兵馬大軍也許能夠得到戰果利益,但是畢竟距離中樞還是太遠了一些。到時候縱使當上大將軍又能如何?狄青的遭遇就近在眼前!所以,還是勛戚家主更有誘惑力。
大宋不滅,勛戚世家便不滅!作為世家家主,榮華富貴,權力地位,不是應有盡有?
所以區區兩萬士卒丘八算得什么?作為交易,賣了也便賣了!
在心里下定決心,曹俊面色一正,深呼吸一口氣大吼道:“兄弟們!今喊大家集合,是有一件事要宣布!我,曹俊!從今日起,就要跟大家分別了!南方有逆賊方臘造反,曹俊得當今官家看重,卻是要去往南方,平定叛亂!所以…不得不在這里一聲,要跟大伙兒分開啦!”
曹俊的話沒沒話完,下面便嗡嗡喧鬧起來。主官將主要拋棄我們走了?這…這顆豈有此理!
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順眼的,不過分貪腐,不欺壓士卒,錢糧照實發,還不把咱當兵的當下人使喚的,難得的都統制大人,怎么這還沒享受到幾的好日子,人家就要走了呢?這也太遺憾了吧?
實話,相比那些個來自于地區,或者提拔于微末的將官,像曹俊這種空降而來的貴胄子弟,其實對士卒而言是更為優容的。世家子就是世家子,無論在氣度還是身份態度上面,都不會做的太家子氣。那種將士卒當做奴才使喚的上官,往往都不可能是這種更看重臉面的貴族子弟。
所以一聽到曹俊要走,士卒們頓時哀鴻遍野。這萬一要是再來個廢物,咱豈不是又享受不到好日子?
對于士卒們的這種態度和遺憾心情,曹俊表示十分滿意。我要走了,你們如果丫的表示歡迎,那我才生氣吶!如今你們表示的越遺憾,越是能證明老子的好!也不枉我在青州辛苦半年,有得有失了。
如此想著,曹俊志得意滿的指著楊汕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名叫楊汕,是咱們青州大名鼎鼎的閻羅都監!從今日起,你們所有人,都將歸屬到他的手下!還望從今以后,爾等好生聽話,安心當兵,勿要給我丟臉!我曹俊縱然回去了東京城,也會依然關注你們,不會就此…”
曹俊的話沒完,下方嗡文聲音卻是越來越響。
在這個沒有喇叭的時代,高臺喊話原本就費力;這會兒下面吵起來,曹俊的聲音頓時就傳不出去了。
他不得不止住話頭,臉色漆黑如墨瞪著臺下。
而這般重要的事情現在才,也難怪眾人議論紛紛。再加上楊汕的身份在青州有褒有貶,所以也難免士卒們議論糾結。但是更加讓曹俊糟心的是,他側耳聽了一會兒,發現卻是歡迎楊汕的居多。
為什么?因為楊汕手下士卒的錢糧發的更加準時!也更加豐厚!還因為在楊汕手下當兵,他還會幫忙照顧家屬親眷,讓你后繼無憂。原本被慕容彥達丟給楊汕的三千老弱,如今已經在他們的原址上修建起一個巨大的村落來。村子里住的都是軍戶家眷,一些人住在一起熟門熟戶,自然安心。
而且與此同時的,軍營旁的那個繁華市集,也給軍戶們創造了無數的賺錢機會。從此生活無憂,豈不比哀嚎等死來的強?縱然是曹俊手下從不虧欠軍餉,但毫無疑問楊汕那邊的福利和機會更多。
當然大伙兒也清楚,楊汕那邊并非就是什么都好。大家都是青州人,楊汕軍幾次大戰損失慘重,這一點大伙兒也是知道的。換言之如果成為楊汕的手下,那勢必就可能要去拼命,很可能會死!
總而言之這有利有弊的,也確實值得大伙慢慢斟酌。
不過很快的,歡迎以及期待楊汕到來的聲音,漸漸還是占據了上風。
既然當兵,又怎么會害怕賣命?大伙兒不怕死,只怕賣命的價格不夠高!如今楊汕軍撫恤十足,又有一套完整的照顧家眷的法子,豈不是讓大伙兒沒了后繼之憂?山東自古燕趙之地,又豈會怕死?當兵吃糧,拿命換前程經地義,誰能一個楊汕軍的不好來?更何況,人家打的還是遼人!
百年來遼人年年打草谷,誰和遼人沒有血海深仇?既然當兵,還怕跟遼人拼命怎的?
種種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臺上曹俊的臉色越是越來越難堪。
他已經發現,接下來已經不需要他在宣布什么,解釋什么了。僅僅片刻功夫,這些人都便自顧自的向楊汕歸了心。
這真是,豈有此理!
而更加讓曹俊揪心的是,原本之前還尋死覓活要跟他一起走的十名指揮使,這會兒也悄悄湊到一起。
“老陳,你有什么事兒?咱還忙吶,卻被你喊過來。”一名光頭的中年漢子著,摸摸頭皮一臉嫌棄。
他旁邊站著的另一名指揮使頭發斑白,一雙手臂卻粗如鐵錘。見被喚作老陳的漢子低頭沉默,他笑著道:“老陳,有什么話不能直的?咱們都是十幾年的交情了,你有心事就出來,大伙兒幫你斟酌。”
被喚作老陳的漢子,臉上有一道狹長的刀疤。他抬起頭看看聚攏來的幾位兄弟,忽然一跺腳道:“兄弟幾個!我老陳,不打算回去了!你們也知道的,我和遼人有血海深仇!上一次少爺不戰而逃讓我失望,這一次能夠找到一個當真真心實意全力抗遼的將主,我怎能放棄這機會?”
這話一出,眾人臉色數變。要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曹家認真培育或者從老兵里特意挑選出來的,一個個都得到過曹家的恩惠。男子漢大丈夫講究有恩報恩,哪有為一己私欲選擇背叛的道理?
“我背叛誰了?”
老陳冷眼一橫,環顧眾壤:“咱們雖然受過曹家恩惠,但是作為朝廷武官,上陣殺敵豈不是咱們的本分?曹家子什么南方造反,但是實際情況我就不信你們幾個老東西不清楚!遼人此次入寇已經是必然,所以那子不過是明知不不敵害怕了,想逃跑了,僅此而已!但是,我卻不愿一而再的做逃兵!上一次對遼人不戰而逃,已經讓我寢食難安!如今再來,我怕我將來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沉默了。實在是從大義上來,老陳的這話根本一點毛病都沒有!
曹家子的懦弱,大伙兒心知肚明;而老陳原先就是青州人,和遼人有血海深仇,這一點大伙兒也是知道的。所以因為遼人入寇的事情對曹家少爺心生不滿,這一點大伙兒也能理解。但是…話不是這么的啊!老東西你這般選擇了,豈不是讓我們幾個老兄弟坐蠟?這不讓我們丟人么?
幾名指揮使大人們臉色陰晴不定,互相對視一眼,都躊躇起來。
而這時候,士卒們已經在歡迎楊汕的到來了。特別楊汕了幾句話,增加了福利,規定了待遇,又定好了撫恤之后,現場已經是變得更加熱鬧。當楊汕出有功者賞,晉功升官的規矩的時候,更是歡聲雷動。
而這句話,卻也讓某幾個人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