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咬著牙想要爬起來,卻再一次被一腳踹翻。
他瞇著眼睛看過去,發現動手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看起來像野人一樣的家伙。他有著兩圈亂蓬蓬的辮子,油膩膩的板結在一起編成兩束,其他地方則剃的油光水滑。他露出一臉惡心的笑容,屎黃色的牙齒看的十分清楚。當張三正欲開口,卻又被這人一腳踹翻。
沉重的力道踢的張三徑直摔飛出去,他眼冒金星半晌也沒能爬起來。
那虛弱的模樣,引的這六個遼人哈哈大笑。
率先出手的遼人名叫耶律女古。
這人名字怪異,卻是不擇不扣的遼國貴族。他是遼國大將耶律章奴的家奴,受到耶律章奴青睞被賜國姓。后來又因為戰功,耶律女古被提升為平民。半年后再得到耶律章奴看重,一步步重用,漸漸成為其膀臂。
這一次遼人來大宋打草谷,耶律章奴作為遼國東北路統軍副使,接受了山東一地的掃蕩任務。耶律女古作為他的親信,也被任命成為青州一地的責任副使。只是他向來桀驁不羈,不喜聽管束,因此每日都只帶五六個手下出來親自殺人玩樂。其余所有事情,都交給正統軍使耶律榮榮帶領。
而這位耶律榮榮,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雖說如今只是個低等軍工,但是卻也是不擇不扣的遼國貴族。作為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的七世孫,他雖然不是嫡系一脈,卻也有著尊貴的遼國皇室血脈。這身份哪怕家道中落,也不是旁人能夠小看的。而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侄兒,名叫耶律大石!
那可是鼎鼎大名耶律林牙!
雖然今年的耶律大石還沒有崛起,也沒有得到林牙稱號;但是他自幼聰慧,名聲早已響便遼國。
總而言之耶律女古將帶隊的瑣事交給耶律榮榮之后,自己就開始每天的到處閑逛,隨意殺戮。他甚至將殺人當成一種游戲,貓戲老鼠一樣肆意捉弄那些看起來還不是死氣沉沉的宋人。甚至宋人越是反抗,他越高興;因為這樣一來,他就能夠玩的更久。也能夠…試驗更多的玩法。
“賤民,還不給我跪下!”看著滿臉倔強的張三,耶律女古馬鞭一甩就是狠狠一道黑光抽過去。
張三措不及防,同時也避無可避。他勉強只用手擋住臉,而后就感覺灼熱的劇痛從手臂還有額頭處傳來。溫熱的血液潺潺留下,遮蔽住張三的眼睛。而張三只是伸手一抹,咬著牙不去呻吟一聲。
看著居高臨下的遼人,張三嘶吼一聲咆哮起來:“爺爺跟你們拼了!遼狗,別在爺爺面前太囂張!”
從腰間抽出長刀,張三雙手握刀用盡全力朝耶律女古劈過去。
“哈哈…這賤民還敢反抗?”耶律女古不屑的指著張三笑起來,甚至完全無視一樣回頭看向自己手下。
其他五人也是哄堂大笑,完全不把張三放在眼睛里。
這態度,讓張三幾乎羞怒的瘋狂。
然而就在張三即將劈中耶律女古的時候,一支箭矢后發先至插入張三的肩胛骨當中。強勁的沖力甚至將張三整個人帶飛出去,他手中長刀從耶律女古手臂前劃過,卻是沒碰到哪怕一根毫毛。
噗通一聲摔在地上,張三捂著肩膀咬緊牙關。他幾乎要崩潰了,眼下只還剩下最后的堅持。
這股勇氣,不由讓幾名遼人看高一眼。
其中一人緩緩放下弓箭,從口里吐出一口唾沫,對耶律女古道:“女古,不要戲弄他了。這種家伙看起來像個勇士,給他一個痛快吧!咱們沒有時間在這里浪費時間,接下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呸!宋狗里面,怎么可能會有勇士!”耶律女古不屑的冷笑一聲,又瞪著這人道:“姓蕭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身為我遼國勇士,你居然向著一個漢人說話?怎么,遼國不想呆了想歸宋了?”
“你在胡說什么!慕容女古,你的腦子被馬踢了嗎?”名叫蕭劍的男人勃然大怒,惡狠狠的盯著慕容女古道:“我蕭劍什么時候說要什么狗屁的歸宋?我蕭家對大遼忠心耿耿,何時說過要背叛?慕容女古,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說這種胡話,就別怪我蕭劍不客氣!你這是,自尋死路。”
蕭劍的強勢,讓慕容女古不由有些驚慌。說實話他和蕭劍關系其實不錯,只是這會兒遼國的情勢,讓人心煩。
上半年天祚帝被女真人打敗后,整個遼國都變得人心惶惶。女真人的強勢讓人心虛,因此不止一個大臣提出說要跑去大宋避難以及聯盟。在此提議被不甘心的天祚帝拒絕之后,因為姓氏而讓人心動的蕭氏,就在悄然間受到了許多貴族的追捧。就仿佛說,這種類似宋人的姓氏就會得到大宋承認一樣。遼人的墮落可見一斑,宋人跟他們比起來,在尊嚴上面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當然在武力和政治上,雙方的腐敗程度大同小異。
尷尬一笑,耶律女古咧嘴對蕭劍道:“蕭兄弟,你干什么發脾氣?我也就是說說罷了,你咋還當真了?”
蕭劍悶哼一聲,頗為無奈的道:“兄弟,有些話不能亂說的。我大遼現在的情況本就復雜,聽說陛下已經幾個月沒有接見文武百官了。所有事情都由幾位宰相處理,把持朝政排除異己,讓人憤怒。這時候萬一你的這些話被他們那群人聽進去,你以為你家章奴大人能保住你這條小命?”
耶律女古表情一僵,瞬間就清醒過來。只看冷汗從他額頭滴下來,趕緊露出傻傻的笑容。
他也不說什么,只是老實的對蕭劍拱手。而后看張三正冷笑著瞧這邊的紛爭,耶律女古暴喝一聲抽刀斬落。
‘鏘!’
彎刀又一次被擋住,這一次依然還是蕭劍。但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就連其他四名遼人也看不下去了。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遼人盯著蕭劍,嘴里就好像含著什么東西一樣含糊道:“蕭劍,你有點過分了!區區一個漢狗而已,讓女古發泄一下又怎么了?你一而再的阻攔,是在針對女古兄弟嗎?”
蕭劍一愣,趕緊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漢子好像有些奇怪。從之前開始,這些家伙就好像在隱藏什么東西。咱們從營地那邊追到這里,總不能就這么殺了,好歹要追出一個結果把?”
絡腮胡子一聽,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他深深的看蕭劍一眼,而后點頭不再勸說什么。其余幾人也都恍然大悟,一個個只贊嘆蕭劍想的深。
甚至就連被蕭劍阻礙的耶律女古,也鼻孔吐著粗氣卻努力忍耐下來。
他狠狠一腳踏在張三的膝蓋處,只聽見‘咔嚓’一聲張三忍不住大聲慘呼。而耶律女古卻對這些視而不見,只是冷冷的盯著張三道:“說吧!你們到底把什么東西隱藏起來了!爺爺我辛辛苦苦奔波數十里地,才將你們這些臭老鼠一個個一個個猼逮住。嘿嘿…你的那些同伙,在地下等你吶!”
張三臉色蒼白捂著膝蓋,他悲痛的發現,自己這條腿已經徹底廢掉了。那白骨刺穿肌肉的感覺,十分清晰。
見地上這宋人終于嚎叫起來,耶律女古也終于滿意了。
他就是看不慣這些宋人的倔強,你硬撐著臉面給誰看?從爺爺醒事的時候開始,你們這些宋人對咱們大遼就是奴顏婢膝的;既然如此,何必在這里裝硬漢?宋人有硬漢嗎!除了懦夫和廢物還有什么?
嘿嘿笑著,耶律女古指著張三道:“耶律納羅,這廝就交給你了。既然蕭劍說這廝藏了秘密,那就趕緊審訊出來吧。嘿嘿…咱們可沒時間跟這種廢物糾纏,這宋地還有大把的財富等著咱們去搶奪。我記得前面還有一個縣城吧?嘿嘿…上個縣城搶到了將近三十萬貫,不知道這里能有多少!”
一邊念叨著,耶律女古的眼睛漸漸紅了。他想到了那刀與火的味道,也分外懷念起宋地女人的乖巧來。
而后一揮彎刀,耶律女古迫不及待的對蕭劍道:“蕭兄弟,這廝就交給你和耶律納羅了。咱們也不浪費時間,現在就兵分兩路。我帶領弟兄們去攻占那個縣城,你們抓緊時間把這廝藏著的秘密給剖出來。嘿嘿…看這廝的模樣說不定還是宋軍斥候,到時候萬一要是找到打破青州城的辦法…”
耶律女古有些期待了,一個州府里的財富…肯定比區區縣城更多吧?
還有那些宋人,會不會真的殺到手軟?
嘴角流出一滴唾沫,耶律女古粗舌頭一卷吸回去。而后看著表情驚恐的張三,他哈哈大笑一聲拍馬出發。
隨著一聲尖銳又清脆的口哨聲,遠處傳來劇烈地震。只看在煙塵滾滾之間,無數的騎兵踏著滾滾黃塵而來。他們一個個呼嚎著叫喊著,卻是早就已經迫不及待蓄勢待發。如今終于等到耶律女古的信號,他們已經將殺戮的欲望積累到頂峰,只盼望能夠在下一個目標上面徹底的發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