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糾結,是不是先拍拍馬屁,好輕松過關。瞬間,他打消了荒唐的念頭,拍馬屁,基本等于召喚冷艷鋸,也不是儒雅之人的作為。
“曹丞相親自護送,派遣大車載離許都。”
這話含著嘚瑟,雖然不是全程,只是達到南山腳下。
沒等到關羽的怒吼,反倒是,另一處,傳來一聲,
“好一個曹丞相護送,天下可沒幾人,能夠有此榮幸!”
聲音帶著濃濃的書卷氣,又不失敞亮。呂賓望去,只見一位白衣秀士,緩步走來,白巾裹發,行走間,飄逸灑脫。
走到近前,關羽起身,兩人對望點頭,禮讓坐下。
能讓關羽起身之人,不簡單。
呂賓疑惑地,看著白衣秀士,年紀頗大,雙眼深邃。眼神中,略帶一點莫名的詼諧與有趣,又似乎是一種驚訝于欣賞。
肌肉繃緊的呂斌,頓感輕松。想要行禮,又不知道是誰,不知如何稱呼。
老者知道其窘境,笑著說道,
“某乃馬仙長,不知與你這個呂仙長,誰高誰低?”
略帶玩笑的話語,讓呂賓明白,這是馬良,三國名士,白氏三兄弟的老大。
呂賓謙遜地說道,
“此稱呼不過是為了逃命,忽悠曹丞相,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廖化將軍麾下一火頭軍,不是什么仙長。”
“嗯!能忽悠曹丞相,可不是凡人,坐!”
坐?馬良的話讓呂賓很意外。自己不過一小小火頭軍,還是嫌疑之人。荊州大員居然如此客氣。
呂賓松口大氣,能坐下來談,萬事就有商量了。
當然,這也是名士的修養,已經達到某種程度所致。
“廖化將軍送來文書,對你推崇備至。說說,你對曹魏有什么看法!”
“卑職也是匆匆而過,不知具體。不過,曹操不敢拿下獻帝,說明其顧慮也多,暗流涌動,只是當前勢大,可以鎮壓,一旦有變,居心叵測之人,可能會取而代之。”
此時,司馬懿羽翼未豐,如說其要奪取曹魏政權,沒人相信。一旦刨根問底,后患無窮。
馬良沒說什么,繼續問道,
“孫權三世基業,江東固若金湯,你怎么看?”
“卑職愚見,孫策遺言,一針見血,后面的事實也證明此點。注定其,只能趁亂偷襲。荊州兩面來敵,要小心東吳,暗中聯合曹魏,行偷襲之事!”
此時,呂賓恨不得表明身份,拓印記憶,讓馬良明白東吳的陰險。也許,可以讓關羽警醒,加強對江面的防御,攻占襄樊,挽回敗局。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誰會相信?多半會被當做,破壞吳蜀聯盟的罪人,直接咔嚓.
長者馬良,不置可否,
“你協助廖化將軍,立下大功,這是極好的。但是,心思過于浮躁,會讓你失去理智的判斷,作為先生,可不太夠格。”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能力越大,越要清醒,急功心利不可取!”
這些道理,呂賓明白,只是很憋屈,不能說出要緊之處,又加之年少氣盛,遂賭氣不語。
溫文儒雅的馬良,見此情形,拿起桌上之物,遞給呂賓,說道,
“看看吧!別不服氣,以你犯下的大錯,可定大罪。如果不是廖化作保,加之你屢建功勛。早已打下荊州大牢,天天大刑伺候。想不想去看看?長長見識?”
呂賓聽了這話,暗自嘀咕,沒試過,難道還沒看過?數千年的酷刑,網上一大堆。
呂賓接過,打開一看,當即傻眼,
只見,呂仙長身著道袍,右手握著一把長劍,左手捏著劍訣,仙氣飄飄,面目清晰好似照片,活靈活現。呂賓感嘆,絕對是大家手筆,否者無法做到。
旁邊,是瘦小的吳明道童,背負包裹,手持魚叉。
落款的大意是,仙長遠去,曹丞相念念不忘,望各州縣極力尋找,如有人能尋到,升官發財,美女珠寶,應有盡有等等。
這讓呂賓有點得意,堂堂魏國丞相,居然惦記不忘。
一聲輕咳傳來,這是在催促,立刻交代。讓呂賓終于感到情況不妙,此事極難說清,百口難辨。
心里哀嘆,時也命也,暗自琢磨,得想辦法逃出去,找個安靜偏僻之地,開始做小生意,靜靜地度過三國余生。
呂賓急速轉動心思,眼前這道難關,如何能過?
“這是赤裸裸的離間之計,以大人的英明睿智,必然能夠看透漢賊用心。”
不是曹操用計,他只是想找尋仙人,無心之中卻讓,有心人借用,行離間之事。無意中,呂賓說對了。
只是,呂賓想不明白,這是派發魏國大員的畫卷,怎么到了馬良手上?難道參謀大人,與曹丞相有聯系?
莫名被編排的馬良,終于說話,
“如果不是,一把火燒了山水寨,立了大功。你怎么可能,如此輕松地站在這里,為自己分辨?”
事情有轉機,讓想要歸隱的呂賓,開始猶豫,決定聽了下文,再做打算。
“此畫卷的來路,有些蹊蹺,我自有主見,你也不用過于緊張。”
刮刮茶碗,潤潤喉嚨,馬良臉色稍顯和緩,
“你年紀尚幼,雖然有點本事,但是心性略微浮躁,回去需要時時自省,千萬不要誤入歧途。廖化將軍很看好你!可不要辜負一番好意!”
這話一出,讓呂賓輕松下來,既然要回去自省,也就不會下大牢了,他瞄了瞄關羽。
最后,馬良說出,賞賜已經發放,呂賓的功勞也在其中,回去自有廖化將軍做主,讓其放心。
終于洗刷罪名的呂斌,走出房間,心里依然布滿陰影,
“會是誰呢?曹魏大員?在許都,只得罪了尚書令。”
突然,腦海中顯出一人,頭頂滿字,腰插長劍,渾身嘚瑟,好似在得意,其奸計差點成功。
呂賓記起,此人在荊州見過自己,又是曹魏大員。終于揪出陰人,呂賓一身輕松,笑曰,
“好!能夠讓本仙落入彀中,也算是有點本事!某倒是想會一會你。”
這一番話,讓身處樊城的滿寵,一杯酒嗆出,莫名奇妙地,感覺耳朵發熱,他用手摸了摸,皺眉說道,
“難道是誰在詛咒?”
四周的人,都茫然地看著,不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滿寵想起一事,摸摸下巴說道,
“難道,離間一事大功告成,那不死將軍遭了劫?陰魂不散?來人!速速去荊州查探,有了消息,立刻回報!”
“恭喜參謀大人,不動一兵一卒,就滅殺那呂賓,報了翟元將軍大仇!”
“事情還沒探查清楚,還是不要太早下結論,等消息傳回,如若屬實,再歡慶不遲!”
細作星夜出城,直奔荊州方向不表。
離間之計已經破除,誤會澄清,也沒了后顧之憂。且,聽馬良的口氣,對自己還是蠻欣賞的,能在軍中逍遙快活,做小生意一事,也就暫時擱置。
呂賓與吳明自回大營不表。另說關府。
關府小亭,一位少女出現,立于關羽身后,素白為底,淡青著色。
馬良臉露笑容,說道,
“這小子倒還不錯,看得出其心性,不是反復無常之人,只是有點滑頭,需要敲打敲打。”
“既然如此,就勞煩參軍費心,雕琢雕琢,以免其陷入功利之中。眼見魏吳兩國,青年才俊,猶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不得不為將來打算。”
兩位名人交談,贊不絕口,讓少女很感興趣,
“爹!此人真的很厲害嗎?怎么沒有聽說過?”
關公端杯喝茶,沒有言語,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不想多說,臉色不太好看。
少女別嘴,玉手變爪,在關公后腦勺,虛抓幾下,算是出了悶氣。
馬良故作不見,詳細解說,
“這小子的厲害,應該遠不止這些,只是缺少機會表現。其他的不說,單說斬了翟元,就非易事。某在此年紀,不如也!”
這個評價,很高了,要知道,馬良可是荊州參謀,一方大員,隨軍征戰多年。
這一番話,讓少女半信半疑,眼珠轉動,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再說,呂賓與吳明離開荊州大城,嫌疑消除,職位低微,一身輕松。兩人決定,一路觀賞風景,最好能再遇美顏。
“大哥,此行順利,賞賜又已經到家,風生水起之時,應該及時行樂,為何不在城里玩耍幾日?”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有貪樂之風。你想去,就回你那什么水。正好,家里還有一個殺豬王,正嗷嗷直叫。”
“別啊!小弟不過是考驗大哥。果然,不出所料,意志如剛,行事果斷,后手不少。”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趟回來,本是尋常的山水,看在眼里,卻好似名畫中的風景。
好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久,就看見了自家營寨,由于是先生,自然沒人阻擋。
廖化聞得動靜,出來迎接,一齊進入軍帳。
“先生順利歸來,可喜可賀。關將軍說了一些什么?”
咕嚕嚕,呂賓轉轉眼珠,說道,
“關將軍,事務繁忙,無暇分身。是參謀大人接見。也沒啥!除了夸獎就是勉勵,本來是要留在荊州,某受寵若驚。然想到曾經愧對將軍,思前想后,婉言謝絕,一心回到營寨。”
吳明聽得臉上紅彤彤,此時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如此煽情的言語,廖化聽了,只是哦了一聲,
“既然如此,你的賞賜就不需要了,我聽說荊州炊事營,地方蠻大的,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