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空開始破曉,火紅色的太陽將東側的天空染紅了半邊,早晨清冷的空氣吹拂著臉頰,讓疲憊的夜晚變的清醒了起來。
遠處的馬隊托著一車車的糧食,向著上郡城的方向駛去,在泥濘的路面上蹉跎前行。
百里守約背著自己的火槍,歡快的牽著秦漢的馬繩,像一個忠心的家仆,形影不離。
秦漢頗感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不覺好笑。
這人真是簡單,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隨后惆悵的望天感嘆。
唉,也不知道那個小子怎么樣了!
上郡城。
太守府,劉及目光猥瑣的看著眼前那骨瘦如柴的的一家三口,此刻,他們正跪在劉及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的年齡其實不大,但飽經風霜的臉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歲月感,從外表看起來,他最起碼比真實年齡大上十歲有余。
那中年婦女也是骨瘦如柴,即使剛剛吃過了太守府提供的食物,看起來也仍舊是饑腸轆轆的樣子。
兩人中間的女孩,應該只有十幾歲。
雖然五官還算端正,可那蠟黃的臉蛋,加上黝黑的皮膚,還有干裂的嘴唇…怎么看也不想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讓人心疼。
“河常在?”劉及喚了下男人的名字。
中年人咽了口吐沫,身體默默前挪了挪,想用不算寬大的肩膀擋住身旁的女兒。
家里的閨女今年剛剛十四歲,正值青春年少,雖然也是瘦骨嶙峋,但依舊有一番姿色。
這一城太守突然傳喚,自己既無財富也沒田地,想來,也只有這個女兒了。
沒想到這太守年齡一把,居然也好這一口,唉,天意弄人,自己本有一處歸處,有一戶宅院,有兩頭黃牛,十畝良田。
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但也過的充裕,至少,不用在街上流浪。
因為突然到來的一場戰事情,那些生活全都化成了泡影,變成了記憶。
或許,這就是命吧,沒想到,自己活到最后連女兒都要保不住了,想到這,中年人腦袋無力的垂了下去。
我真是沒用。
眼前這油膩的胖子看起來至少有二百斤了,也不知道他睡覺的時候會不會把床壓塌,那身后的帶刀捕快,看起來兇巴巴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叫戰雷吧,總聽人提起他,說是個正派人物,沒想到,他也和這胖子同流合污。
想要霸占我家的女兒。
罷了,跟了他們,至少女兒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吧。
“草民在。”
“起來說話。”劉及仍舊刻意保持微笑,生怕嚇到對方,但那肥嘟嘟的胖臉,怎么看怎么猥瑣,就像偷了油的老鼠。
何常在不明所以,但官老爺發話,還是得聽的。
他默默扶起了妻子和女兒。
“你可識字?”劉及忽然問道。
“草民…認得一些。”何常在看到劉及拿在手里的一張契約,心頭不由的一驚。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應該是賣身契吧,先是將這孩子買到府里當個丫鬟,接下來的事,就無法預料了。
“你拿去讀一下內容,然后考慮一下給我答復,那邊有椅子,你就做那邊看,我等你。”劉及說完拿起來剛沏好的茶水,將飄起來的茶葉吹到一邊,用厚厚的嘴唇吸溜著清茶。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
可那張臉,在何常在的眼里,怎么看怎么猥瑣,怎么看怎么像豬。越看越是生氣,越看也越是無奈。
他連契約的內容都沒有看,就哐當一聲跪在了地上。
“青天大老爺啊,我何常在就這一個女兒,你要是把她帶走了,我們兩口以后怎么辦,我們什么都沒有了,就只有這一個女兒了…我求您…我求您放了我們吧!我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啊,我的女兒才十四歲,求您放了我們把…”
無力的中年人帶著哭腔,用額頭拼命的砸著地面,手里捧著那張寫滿字的契約,用最謙卑的姿態跪在劉及面前。如同看見皇帝的乞丐。
就連那中年婦女和女孩也一起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而劉及和戰雷卻被幾人的表現驚的一呆,隨后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誤會了什么。
劉及更是看著那中間的女孩嘴角一抽。
先不說骨瘦如柴的姑娘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就是自己有心納妾,也得能打得過家中的母老虎才行。
況且,自己的女兒比這孩子還大上不少,我劉及人品再次,也不可能去動這么小的孩子的邪念。
老子又不是那惡心又變態的趙括。
“那個,何老弟,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么,你先看看那紙張上的內容在與我談吧。”劉及忍住吐血的沖動,將跪在地上的一家人扶起。
戰雷也跟著過來將三口人安排在了遠處的椅子上,回過身來,看著劉及,嘴角一陣抽搐。
“你說,要是嫂子知道你差點納妾,她會不會打死你?”戰雷一臉期待的道。
劉及渾身一個激靈,感覺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抖了一下:“你,你莫要瞎說,我劉及只是貪吃,但不好色。”
“那可說不準啊,得看我怎么說!今天在場的,估計嫂子也只信我!”戰雷嚇唬道。
“你想要干嘛?”劉及拿著茶杯的手仍舊些發抖。
戰雷伸出了三根指頭在劉及身前,“三天休假!”
“我給你五天,多余的兩天你去找個裁縫把嘴縫上。”劉及沒好氣道。
戰雷目的達成也不氣惱,“多謝太守大人。”
劉及翻了個白眼。
遠處,忐忑坐下的一家三口圍在一起,看著那張契約,仔細品讀著上面寫的每一個字。
臉上從悲哀,轉變成了奇怪,奇怪過后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這…難道是真的!
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居然真的會有!
中年男人拼命掐著自己的大腿,想知道這是不是夢里。但每一次掐完再看一次,他仍舊有些恍惚,然后在一個地方再掐一次,反反復復,腿上早已經是青紫一片了。
身旁的女人識字不多,但是和丈夫多年相處的默契,她看的出,這應該是一件好事。
臉上隨著丈夫的狀態,也有了一絲喜色,就連那蠟黃的臉也紅潤了不少。
“漢子,這上面說的是什么?”
何常在臉上現在已經樂開了花,他用力的擁抱了下老婆,又摟住了女兒,在兩個女人的臉上親了又親,“咱們,又有地了,不光有地,還有房子住!”
“真的嗎?”
“真的!”
“太好了爹爹,那樣咱們是不是就不用再下雨天去橋底下了?”女孩也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懷疑的問道。
“嗯,不用了不用了。”
看著一家三口摟在一起哭泣的場景,劉及心頭卻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任道而重遠啊…”劉及輕嘆了一聲。
遠處的三口人慶祝了一下之后,幾乎是跑著過來,滑著跪下給劉及磕了個響頭。
“劉大人,我們同意!我簽字!我干!”何常露出了有些發紅的額頭,臉上早就沒了剛才那股頹喪氣,臉上笑的褶子都擰在了一起。
“嗯,那好,簽字吧。不過咱們說好了,給你一套閑房,但是你必須在這里住滿五年!而且,給你的這五畝地的收成,除了你一家人的口糧以外,我要抽出四成,其中一半頂替你的房款,一半用來交稅,你都看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我簽,我現在就簽。”何常在說罷,就要去咬自己的手指,卻被戰雷一把攔下。
“不用這樣,我們這有印泥。”說罷遞過來紅彤彤的印泥。
看著對方按上手指,劉及清了清嗓子:“嗯咳…那個,你女兒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別瞎傳!”劉及看著何常在嚴肅的道。
“哦哦哦,對不起,是草民小人之心了,大人海涵,大人海涵。”
劉及點了點頭,送走了三人。
“讓下一個進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