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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主仆(二)

  閨閣樓中,婦人正憋著笑意看著元月,身體不停的抖動,看起來憋的有些費力,“那個,元月呀,你收妖怪…噗…收的可還順利,看你這臉紅模樣…噗…剛才肯定是一番苦戰吧。贏了…噗…還是輸了?”

  聽到這話,元月頭埋的更低了,嘟囔了句:“那根本就不是妖怪。”

  婦人身體抖的更加厲害了,“那是啥,天神?”

  “不是,就是個幫忙的。”元月扯了扯衣角,無奈的道。

  “過來幫忙的妖怪?”

  元月小腳一跺,嗔道:“夫人!”

  目睹全過程的夫人此刻終于是繃不住笑意,放聲大笑道:“噗哈哈…你…你不是哈哈哈…不是要杵人家的嗎哈哈哈,你…你…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的肚子。”夫人揉著肚子笑的趴在了桌上。

  元月被笑的滿臉通紅,哼了一聲后便走到了廚房,將脖子上的大蒜取下掛到墻上,屋里忍住笑的夫人走到邊上繼續問道:“見到心上人了?”

  “夫人竟瞎說,元月哪里來的心上人。”元月臉一紅急忙解釋道。

  婦人看著從臉紅到脖子的丫鬟繼續道:“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催我趕快回來,當初是我要來這上郡城你不讓,現在倒好,我這剛回娘家幾天啊,你便急的跟火燒了房一樣。”

  “那…那這個房子也不能空著不是。”

  “咱們家空了十幾處宅院也沒見你這么心急,怎么這最小的一處空著,你反而著急了?哎呀呀,也不知誰一大早就開始打扮,還去了人家那好幾趟,”

  “你不是說鄰居住著,總得打個招呼么,我身為下人怎么也得盡盡本分,嘿。”

  婦人撇了撇嘴,“少來,你那奴籍十年前就被我銷了,你想嫁人還是出家,我可不攔著你。”

  “嘿,裴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那你見到鐵匠了?”

  “恩,狀態不是太好,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沒有睡好。”一說到鐵匠,元月眼里滿是精光。

  “嚯,那可能是昨晚去青樓消遣了吧,這年齡的男人火氣還旺著呢。”

  “他才不是那樣的人哩。”元月噘嘴道。

  “好好好,他是好人,那你什么時候跟人把話挑明了呀?你自己都說那鐵匠榆木腦袋了,你不說的明白,那叫王大錘的就一直當你是個找茬的。”

  “再…再等等。”

  “再等,你就真的成老姑娘了,咱們大唐十五歲就可以婚配,你這年齡的姑娘很多可都已經生了一窩孩子了,你不著急呀。”

  “那夫人還不是一樣…”元月話說到一半,連忙止住了嘴。

  “唉,我能怎么辦,好容易遇到一個好人,卻比我早出生了二十年,好容易嫁上了,結果還被砍了頭。”一聽到這話,婦人臉上的笑意變得落寞,似是想到了什么,繼續回到窗口坐了下去。

  元月連忙走到婦人身邊,小聲道:“夫人,對不起…”

  婦人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在意,臉上卻沒了剛才的精神。

  夫人姓裴名玉,比這丫鬟大五歲,今年也沒過了三十,風韻猶在容顏仍美,比起自己這漂亮的丫鬟也沒落了下風,只是常常一臉愁容的坐在某處發呆,家里的變故已經過去了半年,她依然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來,依然會在窗口回憶那個慈祥帥氣有才藝的老爺,那個年近五十的中書侍郎,張錦。

  張錦本有正妻,兩人感情深厚,奈何妻子因病早逝讓他悲痛難捱,便決定不再續弦,也因為這份執著吸引了裴玉,裴玉本是大家閨秀,又因家境優渥有一地的追求者,可她偏偏看中了那個工作癲狂只想和妻子合葬的張錦。

  無論她怎么暗示,那張錦都和一塊木頭一樣,就知道工作,裴玉只好厚著臉皮跟著人家,風雨無阻。

  張錦讀書她去掌燈,張錦打獵她去牽馬,張錦生病裴玉陪伴,兩人終于在裴玉二十五歲那年有了幾分情愫,裴玉拋棄了姑娘家的廉羞對著張錦大吼:我知道你和嫂子的感情,可這樣先去不是問題,你至少納我為妾。

  張錦一怔,隨即點頭。

  她本想,妾身也好早晚會混成正房,幸福的日子好歹有了開始,可誰知道后來張錦在朝堂上參了權臣,最后被陷害處死,也幸好自己一直是妾身屬于下人不必陪葬,這才躲過一劫。

  好像這一切張錦早就知道。

  她記得在獄里見到的最后一面,張錦在月光下負手而立,依然儀容整潔,波瀾不驚的微笑,臉上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有一絲恐懼,唯獨看見她的時候,眼里流露出一絲憐惜。

  “小玉,對不起。”

  行刑那天,來了許多人,人群中有人咬緊了牙齒,有人默默的流淚,有人直嘆可惜,有人拍案叫好…一年前的那天,是她人生最痛苦的一天,也是最悲哀的一天。

  因為悲切,裴玉在家悶了數日,幾乎每日以淚洗面,日漸消沉讓家里的親朋都緊張了數日,直到看見弟弟拿回來一則征女兵的征兵宣傳,那宣傳的畫冊上畫了個騎馬持劍的姑娘,那姑娘的頭發隨風而舞,胯下的戰馬如同盤龍,一身戎裝像一個不懼天地的騎士,馬上那人便是大唐第一女將,花木蘭。

  裴玉想來上郡城看看那女將軍,想看看那被無數女性封為大唐第二個神話的女孩,想知道那個靠著自己摸爬滾打走到現在的女孩到底有多堅強,于是她留下擔憂的父母與弟弟,帶著元月來到了上郡城買了這處別院。

  在這沒住上幾天,就遇到了妖獸屠城,妖獸肆虐的那份恐懼到現在還讓裴玉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鄰居鐵匠帶著他們主仆二人瘋跑避難,恐怕早已葬身獸腹。

  也因為那次恐懼,她也真的從那失去愛人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真正的生死面前,什么狗屁的矯情都不會有。

  那一次她也見到了那個女孩,渾身是血的鏗鏘玫瑰,帶著幾百兵卒瘋狂追趕妖獸的女軍人,眼睛里滿是堅毅與憤怒還有些許倔強的花木蘭,渾身血污卻讓人感覺干凈到了極點,像鮮血染紅的白玫瑰般嬌貴冷艷,看得裴玉如癡如醉,心生羨慕,也多了幾許嫉妒。

  而丫鬟元月自從被鐵匠抱著逃跑一路之后,再看見那一身古銅色的肌肉就再也邁不動步子,眼睛里冒著星星每天抻著脖子去瞅那王大錘掄錘子,時不時的去讓那鐵匠小聲一些,實則卻是希望那鐵匠能歇一歇,本以為會加深對方對她的好感,最后卻變成了鐵匠眼里那個天天來找茬的。

  這一次,也被鐵匠毫不客氣的攆了回來。

  也不知道那長的像個猩猩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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