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微風有了些許涼意,風從支開的窗口吹到屋里,鐵匠打了個冷顫睜開了眼,從中午睡到現在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
鐵匠坐起身子,回想起剛才的夢境。
上午見到的女孩一直拉著自己的衣角讓自己救她,那女孩還說只要自己肯去救她,愿意嫁給自己為妻,可沒等自己跟著她走,女孩就變成了冷風將自己吹醒。
鐵匠起身抻了抻懶腰,骨頭發出嘎嘣的響聲,在屋里踱了幾步后來到倉庫,見鎧睡的正香也就沒有驚擾,因為睡的時間太長,鐵匠現在反而精神了很多,即使是這大半夜也完全沒了睡意。
鐵匠回想起剛才的夢境,夢里的那女孩比起白天來好像漂亮了許多,也不知道她找沒找到一戶好人家。
他看著月亮發了會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總覺得這夢有些真實,他匆忙的走向街上,尋找白天那女孩跪的地方。
夜已深,街上什么人都沒有,鐵匠借著月光找到了女孩曾經跪坐的地方,那塊寫著“賣身”的牌子仍舊立在那里,只是人已經不知去向。
鐵匠撿起那塊牌子,仔細的端詳了許久,總覺得心頭有些陰霾,皺著的眉頭將臉擰到了一起,手上摩挲著那塊木牌,因為太過專注,竟沒注意到身邊一道影子慢慢凝聚成型,變成一道少女。
“你回來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把鐵匠嚇得一愣,深更半夜的怎么會有人!鐵匠僵硬的轉過脖子,竟看見夢里一模一樣的少女站在身邊,少女看著自己,面帶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淺淺的酒窩。
“啊…嗯。”鐵匠驚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啊嗯答應了句。
少女仔細的打量著鐵匠,盯著鐵匠看了許久,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最后還圍著鐵匠轉了幾圈。
鐵匠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么晚了,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因為在等你。”
鐵匠一愣,“等我?”
“嗯。”
鐵匠撓了撓頭,“為什么?”
“想問問你,你愿不愿意收留我,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嫁給你。嘻…”女孩笑了笑。
“收留你當然可以,只是娶你,我覺得配不上你。”鐵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了眼前打扮的有些妖魅的少女道。
女孩歪著頭,眼睛一亮:“這么說你是愿意嘍。”
“當然。”鐵匠老臉一紅,點了點頭,“這深更半夜你為什么一個人在外面,多不安全啊?對了,你身邊的那位阿婆去哪了?”鐵匠環顧一圈,卻沒發現那位奄奄一息的老婦人。
“奶奶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她去哪了,怎么把你一個人扔這?”
“一個很遠的地方,遠到回不來的地方。”
“什么地方能遠到回不…”鐵匠話說到一半,明白了女孩的意思:“那…家里就剩下你自己了嗎?”
“嗯,家人都不在了,只有我自己了,我也要離開去找他們了呢。”
鐵匠看著少女有些擔憂:“那你愿意跟我走嗎?我那是個鐵匠鋪,養活你一個小姑娘還是沒問題的。”
聞桑搖了搖頭:“這次就算了,下一次,如果有下次你一定要把握機會啊。”
“下一次?什么意思?”
“明天去北方的樹林,我在那里等你,如果看到我,請幫我把我和奶奶葬在一起。你的朋友來了,我得走了。”
鐵匠愣了愣,有些不解,“你說什么啊?什么葬在一起?”
“那就好,我叫聞桑,記住我的名字。聞東西的聞,桑花的桑。”
鐵匠楞道,“我記下了,聞桑對吧!”
女孩滿意的點了點頭,“恩。”
“還有…謝謝。”
女孩說完,變成了一抹銀亮,隨風而走,只留下呆滯的鐵匠站在那里發呆,“見鬼了?”
遠處的腳步逐漸接近,隨后鐵匠見到鎧從街口跑了出來。
“王大哥,你在這里干什么?”鎧看到鐵匠后臉上舒展了不少。
“阿鎧,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睡覺嗎?”
剛剛鎧察覺到這里有些奇怪的波動,便醒了過來,等看到鐵匠屋里沒人便跑出來找他,正好看看波動的源頭是怎么回事。那道波動讓他感到一絲不安,讓他想起了沙漠里的妖獸。
等到了這正好遇到了發呆的鐵匠,還以為鐵匠被妖獸襲擊,等見到鐵匠沒事,鎧安心了許多。
鎧撓了撓頭,“突然醒了,發現你人不在屋里,就出來找你。”
“我這么大個人還能走丟嗎,瞎操心。”鐵匠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是一暖。
“那你跑這里做什么?”鎧有些疑惑。
“賞…賞月不行嗎。”
鐵匠指了指天空上那半輪月亮撒了個慌,他可不想說自己是來到這里幽會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況且今天還和鎧說過自己不想續弦。
“家里難道看不到月亮?”
“這…這里的大,看的真晰。你管我!”
鐵匠是個話多的人,而話多的人都特別好懂,話多好懂的人說話結巴,那他肯定是在撒謊,更何況和鐵匠相處了半月,鐵匠說話從來不打結。
鎧歪頭斜眼瞄著鐵匠,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寫著‘我不信’三個大字。
鐵匠被看的有點臉紅,索性把頭一低假裝啥沒發生,一邊往家走一邊絮叨:“大半夜的不睡覺瞎晃悠什么,看你那腦袋,跟頂了個拖布似的,明天去剪了,別二半夜的嚇唬人。”
“哦,好…”
兩人走了一會,鐵匠將語氣一轉道:“天亮以后,你跟我去北側的樹林一趟吧。”
“去那做什么?”
“去看看。”
與美女幽會本應該是一讓個男人臉紅心跳又開心的事情,可鐵匠卻沒有那種心情,反而有一抹沉重,那女孩消失的太過詭異。
第二天天空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睡回籠覺的鎧被鐵匠推醒:“小子醒醒,該走了。”
鎧揉了揉眼站起了身,胡亂的穿了一套衣服便跟上了走遠的鐵匠。
出了大門的時候,兩人看見西院不少人正忙著搬運行禮,兩個穿著唐裙的姑娘站在高處,嘴里不停的囑咐干活的人們輕拿輕放。
起來好像是搬家。
“他們回來了。”鐵匠嘟囔了一句,便急匆匆的想著北方的樹林走去。
鎧連忙跟上鐵匠,“王大哥,西院是誰?你認得他們?”
“瘟神。”鐵匠哼了一聲,像是不愿意討論,兩人就這么沉默的向著樹林深處走去。
“對了,阿鎧,你的床今天應該打好了,那徐木匠答應給我打個床鋪,今天應該可以去取回來。”
“那個鐵床挺好的,不用打的。”
“打都打了,下午去取回來,順便再把那個倉庫給你收拾收拾,弄成個客房。”
“那多謝王大哥了。”
“你這小子,對了,你這結巴好了啊,喝頓酒居然說話利索了!”
“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鎧笑了笑繼續道:“王大哥,咱們到底要找什么啊?”
鐵匠想了一會:“找人,也可能是找魂。”鐵匠說完也是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說出這句話的。
倆人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也沒有碰到昨晚遇到的女孩,便坐在了一旁的樹陰下,撥弄著一邊的樹杈。
是不是搞錯了?鐵匠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