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進了偏殿室的劉顯,潘先的拳頭暗暗的握起,似在猶豫掙扎了一下,這才扭頭掃了一眼那些默默走到了一旁的平原王府的護衛,抬腿走向偏殿。
對于潘先來說,他的確是極不甘心的,要知道,他在十多二十歲的時候就被派來,進入平原王府,從一個小小的護衛做起,這十多二十年過去了,他一步步的做到了平原王府兼王府管家的職務。
可以說,在平原王府,除了另外的數個年紀比他還大還老資格的管家之外,他在平原王府的確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
尤其是平時馬貴人對他也頗為信任,比較重視他的意見的。
另外,他其實還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心思,那就是他深深的仰慕著馬貴人。或者說,他一直都在暗戀著馬貴人。
這個,還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當年他被派進了平原王府的時候,馬貴人才剛剛被平原王爺納為夫人的時候。
他在那個時候,也剛好是一個十多二十歲的少年,當時見到馬貴人的時候,就已經被馬貴人的美麗所迷倒。
當然,那個時候,他什么都不是,在平原王府,他最多就是只能夠偶爾的,遠遠的看到一眼馬貴人。而每次見到馬貴人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會成天神思仿佛,心不在焉。
后來自然就是平原王爺亡故,馬貴人成為了平原王府的主人。
潘先為了能夠常常可以見到馬貴人,為了能夠多些接觸到馬貴人,他很努力,拼命的往上爬。
慢慢的,他的武藝越來越好,壓過了平原王府原來的那些護衛,甚至是王府的護衛統領。
在一次外出遇到了賊人,他奮力衛護了馬貴人,然后才獲得了馬貴人的賞識。
但僅僅也只是獲得了馬貴人的賞識而已。馬貴人根本就不會看得上他。
其實,馬貴人在王爺亡故之后,一直都潔身自愛,根本就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接近得了她。
另外,潘先也很清楚,馬貴人的身份擺在那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對馬貴人怎么樣的。
當然,他希望馬貴人可以自己明白他的心思,一個守寡多年的寂寞婦人,如果她需要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希望馬貴人能夠想到的是他。
反正嘛,潘先這個人的心思其實還真的是挺復雜的。
嗯,他其實是當年朝中某一權臣派來的臥底,但是,那朝中權臣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身死,其家亦已經沒落,恐怕根本就忘了曾經派了一個人潛進這平原王府的事了。
平原王府當中,這樣的情況其實很多。
當年先帝駕崩之前,朝廷的許多宦官、外戚、權臣等等,他們都為了可以隨時掌握到皇帝的一些動向動靜,尤其是皇帝無后的情況之下,誰都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從他的皇弟府中選取一個侄子來繼承皇帝之位。
其實當年的劉顯之父劉悝的王府上,恐怕會有更多別的勢力派潛進來的眼線。
反正涉及到朝廷、皇帝之位等等的事,一定是極為殘酷的。
像他們要派一個人進入某王府當中作為眼線,也只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并且,他們所派出去的眼線,肯定不止一個,也不會只是一處。
這些只是常事。朝廷變化,這個權力傾扎太過厲害了,許多宦官也好,還是外戚、權臣,他們或許在這一兩年風風光光,但是一不小心,就會被打落凡塵,成為罪犯,或被抄了家。
如此的,那些派出去的眼線,尤其是那些長久的眼線,他們就等于不會再受原主子的控制。
所以,這個潘先,可以說是一個自由的人了,他也不用定時的向上面報告平原王府的情況。
還有就是,當初他的主子派出他的時候,真的就只是一句話,然后就有人安排他進入了平原王府,現在,誰還會再理會得了他?
可以講,如果潘先自己不說出來,是沒有人會知道他是別人安插進平原王府的眼線。
這些事,潘先的確已經將其埋藏于心底,永遠都不會再提起。
他對馬貴人的仰慕,其實已經到了一種快要瘋魔的地步。
也幸好,馬貴人這些年并沒有任何的流言傳出來,這也使得潘先可以心安理得的守護著馬貴人。
他認為,總會有一天,馬貴人一定會明白他的心思,反正沒有人跟他爭搶,到時候,他就會成為馬貴人的入幕之賓,成為馬貴人暗中的男人。
如此一來,整個平原王府豈不是等于是他潘先的?
嗯,或許,潘先最初的確沒有要謀奪平原王府的心思,可是,這些野心會慢慢的滋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外有女人,還有兩三個兒女,但是這些,都是秘密,平原王府中除了他的幾個真正的心腹之外,沒有人知道。
這些年,他從平原王府也的確弄到了不少錢財,養個女人在外面生兒育女,這也只是小事。
總的來說嘛,潘先就等于是一頭隱藏得很好很深的野狼。他也早就已經把平原王府看作是他私有之物了。
如果不是馬貴人的身份擺在那里,他真的不敢輕易的動粗,要不然,馬貴人恐怕早就落入他手。
可惜,他始終都沒有那個膽子,不敢真正的對馬貴人做出什么不軌的行為。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奴仆,而奴仆就是奴仆,真的讓他騎到主子頭上去的時候,他反而是膽怯了。
事實上,也是他沒有信心可以征服得了馬貴人,萬一出了事,那么他所有的一切都會立刻付之流水。到時候,大漢天下之大,恐怕都不會有他的容身之所。
現在,潘先一臉鎮定的跟著劉顯走進了偏殿,他并不認為這個劉顯能夠從他的嘴里問得出些什么來。
但他的確真的極恨劉顯,當初在柳林村的時候,他就已經很警惕了。他痛恨劉顯這憑空冒出來,一躍成為了馬貴人義子,成了平原王府的少主人。這讓他這么多年來的隱忍期盼,在這一剎那之間就全都化為烏有。
可以這么說吧,如今的潘先,的確就有如有一條毒蛇在他的心里噬咬著,讓他恨不能立即置劉顯于死地。
可是這又如何?
下人就是下人,奴仆就是奴仆。
首先馬貴人要做什么,其實根本就輪不到他來做主,也不到他來阻止。
何況別說是馬貴人了,就是在劉顯的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身份地位擺在那里,他有什么辦法去改變得了?無論是馬貴人還是劉顯要做什么,他潘先根本就無權過問。
劉顯走到偏殿正中的主座上坐了下來,看著走進來的潘先。
“屬下拜見少主,不知道少主單獨把屬下叫進來,是要查問屬下什么事?”
潘先出于作為下人的本能,還是走到了劉顯的面前,在數步之外,跪下詢問。
劉顯端坐著,靜靜的看著他,沒有馬上說話,直看得潘先似乎有些不安的時候,劉顯才開口道:“潘統領,本公子跟你在柳林村時便已經見過面,但我們真的并不熟悉了解。本人昨夜才到平原王府,義母今天便向你們宣布本公子為平原王府少主的事,這的確是有些蒼促了些,潘統領,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突然?”
“呃…這、這的確是有點,但是馬貴人的意思,我等平原王府的下人,也只能聽命。”潘先愣了一下,說道。
“也只能聽命?聽潘統領的語氣,好像很勉強啊。”劉顯側臉看著潘先,再揚手道:“起來說話吧。嗯,也可以坐著來說。”
劉顯指向主座下首的矮幾之處。
潘先臉色略微變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來,垂首道:“屬下站著就好。”
“隨你,潘統領,把你叫進來,本人是想問問你,你說,我可以信任你嗎?”劉顯目光一凝,盯著他道。
“屬下對王府忠心耿耿,對馬貴人惟命是從,只要是夫人的命令,潘先都會執行,現在你已經是我們王府少主,我…自然要聽從少主的命令。”
“哈哈,話說得好聽。不過,我對于你,或者說,對于整個平原王府上下,我都沒有一點了解,還是先跟我說說你自己吧。什么時候進了平原王府?什么時候做了平原王府的護衛統領?還有什么時候兼做了王府管家?還有,你成親了嗎?”
劉顯笑了兩聲,不置可否的發問。
“稟少主,這些說來話長,少主所問的這些,其實都可以從王府的人事宗卷里可以看得到,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的。另,屬下一生忠于王府,未曾娶妻。”
“哦、看潘統領,如今也不過是三、四十歲上下,跟本公子義母年紀相差不大吧?”
“本人進入王府之時才十八歲,略比馬貴人癡長兩歲。”
“如此說,就是年紀相當嘛,其實,你現在也正值壯年,為何不娶妻生子呢?據我所知,平原王府并不會阻止下人奴婢之些成親,偶爾,還會將一些侍女賜給一些為王府立過功勞的護衛。潘統領,相信你為王府也肯定有過不少貢獻,馬貴人不可能眼看你人到中年了,都不賜給你一個侍女讓你成親吧?”
劉顯跟潘先的說話,看似隨意,東問一句西問一句,就是潘先自己也都有些弄不明白,劉顯到底是想問他一些什么。
不過,劉顯越是這樣問,他的心里就越心驚。正所謂,如果心里沒有鬼,那么怎么都不會怕。
就在劉顯這樣似隨意的問話當中,潘先就不知不覺,也不得不說了一些慌言。
而說一句慌言,就得要說更多的慌言來掩飾。說得越多,就越顯出他的不軌之意。
“好教少主得知,馬貴人的確有賜侍女給屬下,但屬下拒絕了。屬下只是一心想為王府做事,保護好王府,保護好馬貴人。”潘先解釋了一下,極力的想表達自己是忠于王府的。
“潘統領,你覺不覺得,你這樣其實是極為合情理的嗎?你說,一個男人,正常的男人,并且還是有條件的男人,有哪一個不娶妻生子的?是人都會有七情六欲,都會有所追求,肯定會有生理需求。如果一個人,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缺點破綻,那么往往就會成為他露出馬腳的地方。”
劉顯按著面前的案幾,慢慢的站起來道:“每一個人,自然是生存為主。但是除了生存,肯定還會有別的追求,而人的追求,總的來說不過就是幾個方面,有人愛財,有人戀權,有人貪色,有人喜名。你說你,財?權?色?名?你更喜歡哪一個?”
“平原王府,我相信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隨隨便便都能進來的,不是有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平原王府的下人。特別是護衛,你沒進平原王府之前,是如何進來的?誰派你來的?你現在又想在平原王府里獲得些什么?”
劉顯目光一凜,凌厲如刀的盯著潘先道:“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個人,不會平白無故的忠于哪里忠于誰。”
潘先受到劉顯這凌厲的目光的影響,他本能的挺了一挺身,本來是想把話說得硬氣一些,以表達自己對平原王府的確是忠心耿耿的態度,但是他一不小心,竟然控制不住體內的氣息。
他其實已經練出了內力,實力也已經是準武將的境界。
“屬下…“
“慢!“劉顯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潘先的氣機,打斷他道:”你隱藏了實力!“
“啊?“潘先心里一慌,臉色大變。
對于武將的實力,潘先自然是了解的,他的確是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從來都沒有跟別人說過自己修煉出了內力的事。而平時跟下面的人比武,也是有意的隱藏了自己的真正實力。
“呵,不用慌。“劉顯已經覺得這個潘先肯定是有問題了。
不過,劉顯并不是要真正的弄清楚他們的問題,而是要排除這些問題的。
但凡是劉顯覺得有問題的人,都會讓他們離開平原王府。管他們本身有什么的問題,也不管他們是誰派來的,只要將他們趕出去就了事。劉顯的確也沒有那樣的時間及功夫來理清楚平原王府那么多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