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士,突圍就在此刻,給我沖,殺啊!”
“殺啊!”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殺!殺死這些朝廷走狗!”
“殺光這些狗官兵!”
張寶這個時候指揮著他的一隊黃巾親兵,向曲陽城東外圍的東大營攻殺過去。
這些黃巾部眾,有如潮水一般,迸發出了一股極強的沖擊力,一路勢如破竹一般,直突入了一個軍營。
頃刻之間,整個軍營就被他們給掩沒。
喊殺聲,慘叫聲,徹底打破了寒冷凌晨的寂靜。
原本曲陽城內的黃巾軍,在早前歷經了朝廷官兵不停的攻戰之后,他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此后,因為嚴寒,朝廷官兵暫時免戰,然后,他們的神經就慢慢的松懈了下來。
奈何天氣嚴寒啊,且糧食供應方面,的確要比早前少了許多,可以說,現在他們都難以真正的吃得飽。再加上朝廷官兵不時射進城來的一些勸降箭書,還有他們內部的原因等等,黃巾軍的戰意士氣其實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突圍的消息,并非是張寶這臨時率軍突圍他們才知道的。這個消息,也早就有在黃巾軍各部軍馬當中流傳。只不過,張寶親自現身鎮壓了那些突圍的流言,如此才讓這些消息沒有公然的傳揚,否則,曲陽城的黃巾軍軍心早便散了。
那些還忠誠于張寶的黃巾軍,其實就僅存下一點他們對張寶這個地公將軍的敬畏。但實際上,誰都不是蠢人,被朝廷官兵困在曲陽,就是一般的黃巾士兵,他們都知道他們早晚都是死路一條,所以,突圍的心思,早就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里生了根。
當然,城外朝廷官兵攻得急,他們也都清楚,離開了曲陽城,到了野外沒有城池據守的情況之下,他們會死得更快。如此,也不得不遵從地公將軍的命令,拼死守城。
但要說的是,這些黃巾軍的士兵,他們雖然明知道必死,可是他們還真的不會怕死。他們早在起兵造反的時候,就已經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了。
事實上,他們也是因為不怕死,才會變得那么的兇殘,才會那么的瘋狂。
也只有不怕死,他們才會兇悍兇狠。
但不怕死并不代表他們就不想活。
如今,張寶突然告訴他們,他們要突圍,這一下子就等于是在一鍋看上去平靜的滾油當中潑了一盤水,轟的一聲就炸了開來。
突圍,或者還有一線生機,這也使得已經士氣低落的黃巾軍士兵一下子提振了精神。
此后,便是分別派出了黃巾軍馬,針對城外的每一個朝廷官兵的軍營進行了趁夜偷襲,給朝廷官兵制造混亂。
且張寶亦明言,甚至已經搬出了張寶留在身邊的那些錢財,他將那些錢分給了下面的黃巾士兵,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有本事突圍出去,逃過朝廷官兵的攻殺,那么他們就算是自由了,他們可以拿著那些錢,隱姓埋名也好,還是投靠另外的黃巾部眾也好,反正,他們就是要靠自己去闖出一條生路。
張寶這樣,也算是給這些追隨他的黃巾士兵一個交待了。也算是他最后的交待。
這一批給朝廷官兵軍營制造混亂的黃巾士兵,其實就等于是死士了。他們不僅要襲擾軍營,還得要盡可能的肅清一下道路,好讓大部人馬沖殺出去。
此后,才是張寶率領的真正的大部軍馬出城突圍。
曲陽城一共有十多二十萬的黃巾軍。當然,前段時間戰死不少,所以,已經不足二十萬的軍馬了。這些軍馬,并非是集中在一處,而是分別鎮守著城墻。重兵布置在各個城門之內。
而這些軍馬當中,約有三分之一是苦蝤的部眾。也就是說,張寶的人馬,其實也就是十來萬人馬。
又因為張牛角以及黃龍等黃巾渠帥的暗中拉攏,不少人馬已經投了別人。所以,張寶現在,最多就只能號令得了數萬人馬。
而真正隨他一起突圍的主力,其實也就是三萬人馬而已。
黃巾軍的三大將軍之地公將軍,這弄到最后卻只能號令這區區數萬的黃巾軍,也僅只有這一點人馬追隨,這還真的讓人感到有些唏噓。
不過,張寶倒也沒覺著什么。已經心具死志的他,說是突圍,也不過是尋死罷了。當然,他也希望,就算是死,也都可以殺出一條血路,可以讓下面的部眾突圍出去。又或者,他希望可以有效的殺傷更多的朝廷官兵。
原本朝廷官兵軍營各處,布滿了一些拒鹿角之類的障礙,但現在,都已經七倒八歪,被黃巾軍破壞掉,沖開了一條血路。
只不過,這也僅僅只是開始。
大漢朝廷的官兵跟黃巾軍是天然對立的,互相是死敵。這一場戰爭打到了現在,互相之間的確已經沒話可說,見面,就是只有殺死對方。
皇甫嵩的確是這大漢未年的名將,是這三國時代初期的最厲害的統軍大將。他也并非是浪得虛名的。
他從一開始,早就考慮到以黃巾軍在曲陽城的兵力,如果他們要突圍的話,他們又將要如何阻擊消滅他們。
所以,曲陽城四周的朝廷官兵的軍營,布置的時候就很巧妙的。其中暗含著陣法。
每一個軍營,真正駐軍的并不是太多,尤其是接近曲陽城的那些軍營。這些軍營,平時只不過是用來給上前去攻城的官兵軍馬暫時歇息的軍營。或是堆放一些攻城物資的軍營。
皇甫嵩平時,讓固定留守靠近曲陽城的那些軍營士兵,營造出一種他們戒備森嚴、兵力眾多的跡象。畢竟,他們官兵攻擊曲陽城的時候,前往攻城的軍馬都是從這些軍營中出去的。這些,在曲陽城頭上一眼也都可以看得到。
如此一來,慢慢的就給曲陽城的黃巾士兵一種感觀。原來前方的軍營當中,駐守著這么多的朝廷官兵,這讓他們輕易都不敢突圍或者是襲營。
真正的大部官兵人馬,他們的軍營會在較外圍一些。
并且,每一個軍營,互相都是緊密聯系的,里面的官兵,平時都可以機動又靈活的隨意調動,可進可退。
現在,黃巾軍所攻擊的朝廷官兵的軍營,基本上都是最靠近曲陽城的那些軍營。
他們這一開始的攻勢,的確是銳不可擋,很容易的就攻破甚至是攻取了一些軍營。但是,在這天色未亮,大地一片漆黑的時候,四處喊殺,人影綽綽的時候,黃巾軍也不知道這些軍營里有多少官兵。他們也更不會知道,這一路攻殺,奪下了官兵的那些軍營,被他們斬殺了多少的官兵。
反正,已經給他們一種感覺,原來朝廷官兵的軍營也不過是如此。被他們輕易就攻破了。如此,繼續攻打下去,那么他們早晚都可以突破官兵的阻殺。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假象。
夜晚,那些軍營當中,有可能就只有那么一兩百官兵。
在黃巾軍突破了靠近曲陽城的一兩重軍營的時候。皇甫嵩已經集結了一支官兵,當中還有兩千騎兵。
皇甫嵩一夜沒睡,但此刻他卻沒有一點倦意,反而顯得精神奕奕。
他讓人打出了他的帥旗,策著一匹高大的棗紅戰馬,站在一個小坡頂上。
看著火光中一路沖殺向自己東大營來的黃巾軍,看著地公將軍帥旗下的張寶。皇甫嵩心頭一陣火熱。
張角由盧植率軍攻打,沒能滅得了張角,后換了董卓,亦沒能有建樹。但換了他皇甫嵩作為主帥之后,連戰連捷,立下了赫赫功勛。
黃巾軍三大首領,如果全都滅于他之手,那么他就可以在這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名垂青史。
是人也總會有追求,皇甫嵩或者不喜名利,但是他卻在意榮譽。
“張寶!皇甫嵩在此!狗急跳墻想跑了嗎?敢不敢來跟本將軍一戰?”
張寶遠遠的,聽聞有人喝叫,一刀將眼前的一個官兵砍翻在地,勒馬抬頭。
“皇甫嵩!”張寶牙根一緊,咬牙切齒的叫道:“圍困本將軍多時,攻城無果,怎么沒見你跳出來向本將軍挑戰?現在以為大勢在握,方敢向本將軍挑戰么?那好,來來,就讓本將軍領教領教你的武藝!”
張寶信仰崩潰,導致他生無可戀,一心求死。可也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沒恨。
他恨皇甫嵩殺了他三弟,恨皇甫嵩困死他在這曲陽城。
甚至,有時候他也會將大哥張角之死也都怪在皇甫嵩的頭上。
如果自己可以死前,能夠斬殺皇甫嵩,可以為自己的大哥三弟報仇,那么他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也都值了。
“如你所愿,今日,你我之間必有一人死!”
皇甫嵩舉起他的長槍,對左右喝令道:“左右兩翼包抄,騎兵隨本將軍沖殺,將張寶的人馬沖亂沖散。后面集結起來的軍馬,負責清理那些逃散的黃巾賊兵。記住,一個都不準放出去。”
“喏!”
左右的軍將轟然應令。
“殺!”
皇甫嵩當先飛馬殺下小土坡,跟著四周嚴陣以待的官兵,剎時如滾滾洪流,轟隆隆的沖殺下去。
“所有黃巾將士聽令!本將軍此去跟皇甫嵩一戰,志在必勝或必死。但有本將軍的將旗在此,必定可以吸引了皇甫嵩等官兵的注意力,如果爾等不愿隨本將軍赴死,從正面突圍出去,那么你們可以各自突圍,本將軍絕對不會怪你們。所以,從現在開始,咱們各自為戰。”
張寶這個時候倒是看得清楚,自己跟皇甫嵩的主力交戰,十死無生。而自己這次的突圍,雖然說也是為了給苦蝤他們往西突圍牽制官兵兵力,但如果可以,他也是希望自己的這些將士可以突圍出去的。
如此,張寶也并不想讓這些軍馬跟著自己去跟皇甫嵩的主力軍馬死戰。突圍嘛,避強擊弱,一路沖殺出官兵的重圍才是正理。
可是,這些跟著張寶沖殺出城的黃巾士兵卻沒有半點猶豫,齊聲叫道:“誓死追隨地公將軍!”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殺!殺!殺!”
熱血憤漲。
這些能夠一直追隨至今的黃巾士兵,基本上都是張寶的死忠了,此時,又如何肯獨自沖殺逃離?
“好!兄弟們,那咱們來生再做兄弟,殺啊!”
張寶沒再多言,拍馬迎著皇甫嵩殺過去。
兩方軍馬在小土坡前的平地上相遇,如兩股洪水沖撞到了一起,頓時激濺起一片片的浪花。
只不過,浪花是紅色的,是雙方士兵飛濺的鮮血。
這最初,看上去雙方軍馬勢鈞力敵的樣子,互相混戰纏戰。
但是一會之后,形勢就向官兵方面傾斜了。
官兵的武器裝備更精良,一般的士兵,都有護衛鎧甲,而黃巾士兵呢,能有鎧甲的極少,一般都是皮甲,甚至大部份的黃巾士兵連皮甲都沒有,身上只是一些單薄的破舊的衣服。
這也是黃巾軍在野戰很難占到官兵的便宜的主要原因,也是打到了現在,一般的黃巾軍不敢跟官兵打野戰的原因。
官兵身上有鎧甲防護著主要的部位,他們一時間很難殺得死官兵。但是官兵的反擊卻是刀刀到肉,往往,黃巾士兵得要兩三個合力才可以拼殺得死一個官兵。
另外,皇甫嵩已經率著兩千騎兵,一路沖突進了黃巾軍的人群當中。
騎兵原本就是步兵的克星,以戰馬的強大沖擊力,一般的步兵根本就沒法力敵。更別說這些沒有太多防護的黃巾士兵了。
戰況不利,張寶身邊,一直都緊緊追隨著三百看上去悍勇之士。
這個時候,一個異常壯碩的壯漢對張寶喊道:“地公將軍,官兵騎兵!要不要我等敵住?”
“不!你們的任務,就是隨本將軍擊殺皇甫嵩!”
張寶奮力殺前,頭也沒回,眼中就只有前方殺來的皇甫嵩。
這個壯漢是張寶的貼身護衛,同時也是黃巾力士的統領。
三百黃巾力士,是張寶最后的底牌,不到最后時刻,他絕對不會輕易動用。
因為,他們也就只有一次動用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