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下城。
縣令府衙。
欒布所率大軍已經趕到了齊地,歷下縣。
他現在正與所率的將軍們議事。
“根據我們這一路來的情況,有些怪異。按理來說,齊地諸王起兵已經有近一個月了,他們即使是步兵,行軍速度緩慢,我軍應當也與他們遭遇了。但現在別說遭遇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欒布將他們這一路的行軍路線給畫出來,對著廳內其他將領說道。
“會不會是他們不想反了?”一個將領試探性的說道。
“怎么可能,他們既然說出口了,口號都傳到長安了!哪有不反的道理!”一個將領反駁這說道。
“那會不會是齊軍聽說我軍來了,繞路了?”
將領們各種猜測都冒了出來。
這時欒布派出的探子回來了。
他快步走到欒布身邊,附耳告訴欒布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
欒布的表情由平靜變成了驚訝怪異,最后又變為了玩味。
“好了,你先下去吧,等會繼續打探!”
“諾!”
等到探子出去后,欒布笑著開口道:“據剛才打探的消息,濟北王被自己的郎中令給軟禁了,沒法起兵。齊王則是反悔了,也不想起兵了。至于膠西王、濟南王還有膠東王、淄川王他們帶著軍隊把齊國都城臨淄給圍了!”
廳內一片寂靜。
這種國家內部的戰爭一般都是你死我活的,將領們在來之前都以為將是一場慘烈的廝殺,大家和家人們都做好的告別,現在我們來了后,你告訴我他們自己先打起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后,不知是哪位將領問道:“現在我們該怎么辦,直接進攻嗎?”
欒布開口笑道:“不,我們先不急著出擊,等他們先自己消耗,我們再抓住他們松懈的機會出擊!”
二月初八。
長安城。
宣室殿。
劉啟得到消息,說前線有人回來述職,并帶著周亞夫的書信。
劉啟在宣室殿內接見了他。
“臣謁者仆射鄧公拜見陛下!”
劉啟急忙說道:“免禮!晁錯已被誅殺,吳楚叛逆可有退兵?”
鄧公聞言愣住了,從回到長安再到進宮的路上就聽說晁錯被劉啟給殺了。
“陛下,吳王為今日的造反已經準備了數十年,因削封地發怒發生叛亂,誅殺晁錯只是他的借口。而現在臣擔心的是誅殺晁錯會使天下有識之士噤聲啊!”
劉啟感到有些詫異,連忙問道:“為什么呢?”
鄧公痛心疾首的說道:“晁錯擔心諸侯坐大,而導致周朝末期的慘狀,因此上奏削藩來鞏固朝廷的統治,這是有利萬代的大事啊。而現在陛下您將晁錯殺了,這是內封忠臣之口,外為叛亂者所報仇啊!臣認為陛下不該做此蠢事啊!”
劉啟聽著鄧公的話,目光變得幽深而恐怖。
他殺晁錯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為當時袁盎的蠱惑,加上叛軍一時過多,情況緊急下的病急亂投醫。
冷靜下來后,他發現自己可能殺錯了;但他還是抱著一定的希望。
現在鄧公再一說,確定了吳楚沒有退兵,便確定自己是真的錯了。
可問題在于,即使我錯了,我是皇帝,你一個謁者仆射憑什么指責我?
你不是回來述職嗎?鑒于你對我的態度,我認為可以再給你任職到前線去。
劉啟思考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面帶難過的說道:“唉,你說的很對,朕也非常遺憾。”
鄧公還沒有開口,劉啟想轉移這個話題,連忙道:“太尉讓你帶的信函呢,快給朕看看。”
鄧公也默嘆一聲,這才從懷中掏出了信函。
章德趕緊上前接過,轉而遞給了劉啟。
劉啟迅速打開開始觀閱。
面色變幻莫測。
他在心里計算著得失。
過了片刻。
“這信函是只有朕見過吧?”劉啟問道。
鄧公有些疑惑劉啟為何會這樣問,但還是如實說道:“不錯,臣一回到長安就趕過來了,信函是太尉大人親自交給的臣,一路上信函不離身,所以并無其他人知道。”
“好,朕記得你之前謁者仆射,那這樣,朕現在任你為城陽中尉,明日即刻上任,在去的路上幫朕給太尉帶句話,就說朕看過信函后,準了他的請求。”
鄧公聞言也當即拜道:“諾!”
昌邑。
城外。
周亞夫大軍在昨日趕到昌邑后,僅僅只是短暫的休整后,就開始讓全軍將士開始挖戰壕,一副誓死防守的姿態。
“將軍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一來就讓我們挖戰壕?”一個士兵一邊挖著戰壕一邊疑惑的聞著身邊的人。
“我我哪知道,快挖吧你!”
“你們說,將軍這也不出兵,也不去救助梁王,陛下和太后會不會發怒了!”一個士兵疑惑道。
就在幾人交談時,身后傳來了咳嗽聲。
“咳咳!”
那幾個士兵一聽,趕緊開始繼續挖掘。
咳嗽聲的主人也是暗嘆一聲,快步離開,他想問一問周亞夫現在到底有什么目的。
周亞夫這時正坐在昌邑縣令府衙中喝著茶水,案幾上則是這一帶的地圖。
不一會兒,周亞夫突然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
“讓開!我要見將軍!”
“周將軍!周將軍,太尉大人沒讓…”
吵鬧聲還沒完,便有一人闖了進來。
那人進來直接大聲喊道:“將軍,末將請命率軍進攻吳楚叛逆。”
正是周沖。
他的身上還掛著兩個企圖阻攔他進來的侍衛。
兩名侍衛見周沖都進來了,于是苦澀的說道:“將軍,周將軍非要進來,小的們沒攔住。”
周亞夫卻不急不慢的說道:“知道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諾。”
等到兩人都下去后,周亞夫像是毫不在意的說道:“怎么,戰壕都挖完了?”
“還…還沒有。”周沖說這話都有些沒有底氣。
“還沒有就接著去挖,挖完了再來找我。”
周亞夫頭都沒有抬,依舊還是看著地圖,拿著筆做著標記。
周沖被周亞夫這輕飄飄的一句把一開始沖進來的氣勢都給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