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面。
夏日的夜晚從來不會靜謐。
月光盡情的灑在長安城中,宛如為其籠上了一層薄紗。
未央宮和長樂宮過道兩旁的樹上的蟬鳴不與知為何出現的鳥叫此起彼伏。
有一人影孤單的走在路上,月色將他的影子漸漸拉長。
任誰都可以看出他的落寞。
忽然,他的身后有聲音響起。
“表兄!表兄!”
他聞聲向后望去,露出帶著些許絡腮胡渣的面龐,他是竇嬰。
“表兄走的如此焦急,為何不等等小弟!”陳安追上竇嬰后說道。
竇嬰看著在他面前喘著氣的陳安自嘲一笑“現在他們都巴不得避開我,你為何還要追上來?”
剛才宴會在竇漪房怒氣沖沖的走后,劉武追了上去。
劉啟也稱醉,命人攙扶著自己下去;竇嬰在這個時候向其稱病,想要告假,劉啟頭也不回的就準了。
竇嬰看著滿殿的人都望著自己,有的人眼神復雜,有的人帶著同情,還有的帶著絲絲冷笑。
竇嬰暗嘆一聲轉身離去,走到殿門口時,那些侍衛居然都后退了一步。
竇嬰剛走到臺階上時,就有竇漪房身邊的內侍跑過來告訴他,你被奪了長樂宮的宮籍。也就是隨意進出長樂宮的資格。
陳安看著竇嬰微微有些幅度的嘴角,他在強顏歡笑。
“表兄,記得我在去宴會之前和你說過,在宴會上要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你需要慎重考慮后再做決定。”
竇嬰怔了下笑道“不錯,我就是經過了慎重考慮后再做的決定;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宴會上會發生這事的?”
“很難想嗎?你也說了昨日陛下去了長樂宮,卻是一臉怒容的走出來;但陛下現在與太后的關系還不能壞,所以陛下需要找辦法來緩解一下,至少要轉移太后的仇恨目標,不過我倒為想到陛下會這么狠。”陳安娓娓道來。
竇嬰卻笑了笑“你想錯了,陛下并沒有事先和我說,只是我見到陛下拉著梁王起來說了那些話后,憑著自己感覺我該站出來反駁。”
陳安聞言陷入了沉思,確實如竇嬰所說,劉啟不可能找竇嬰這個竇漪房的侄子來做這個反對者,這樣顯得太過明顯;但是當竇嬰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說出那些話后,這些劉啟事先的安排都不重要了,這也是劉啟那時愣了下的原因。
竇嬰也沒在意陳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雖然這些年跟著你們我轉變了不少,變得有些圓滑,知曉人情世故,但是有些時候我還是想憑借著直覺做事。”
“當然,你也可以當作我當時喝醉了,所以才有膽氣站出來!”竇嬰說到這最后一句,聲音也變得高昂,不過好在就陳安追了出來。
陳安笑了笑上前把竇嬰肩膀一攬“走吧,我們兄弟倆走回去!順路看看這長安的夜景!”
“哈哈,不過你的馬怎么辦?”竇嬰聞言一笑,轉而問道。
“馬我和陽哥說了,讓他幫我送回去!”
“他?你不怕他喝醉了,直接把你的馬給賣了!”
五月十五日。
宣室殿。
“你可知陛下今日召我等前來有何要事嗎?”一位劉氏的宗親問向他旁邊那人。
那人剛才走進來時腳步虛浮,面色蒼白,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我怎么知道,陛下又沒和我說,我只希望這朝會早點開完,府里還有美人兒等著我呢!”
詢問他的那位,一臉嚴肅“哼,遲早有一天你小子得死在女人身上!”
陳安坐在他們后面聽著他們的對話,都是些沒有什么實權只能混吃等死的宗親罷了。
但陳安看到斜后方的竇嬰有些疑惑,他不是告假了嗎?
竇嬰像是注意到了陳安,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了一下。
“陛下駕到!”
隨著章德的一聲吆喝,十幾個內侍侍女簇擁著劉啟走了進來。
所有官員宗親起身“拜見陛下。”
“免禮。”
劉啟快步走到龍椅上,從章德手中取過一卷奏疏。
“這是晁卿昨日呈上的奏疏,朕觀閱后認為有必要和眾位卿家以及我劉氏宗親探討一番,朕又命人抄閱了了幾份,等會兒朕讓章德給大家觀閱下。”
“章德!”
“諾。”
章德帶著身后幾個端著奏疏的內侍走到了下面,第一份肯定是給申屠嘉,陶青去了北方,所以第二份給了宗正劉禮,隨后幾份也給了一些重要的大臣。
劉啟見章德發完后說道“諸位看完后,向后傳閱一下,時間緊迫,朕也只命人抄閱了六份。”
申屠嘉打開開了一會兒,面色變得漲紅,胸腔燃起了怒火,狠狠瞪了旁邊晁錯一眼,就欲起身說道“陛下…”
劉啟一看申屠嘉起來就知道他要說什么,開口道“申屠卿,朕知道你對此事很重視,但還是等各位卿家和宗親都看完后再來討論,你還是先坐下吧。”
申屠嘉聞言猶豫了下,還是聽了劉啟的,臉色陰沉的坐了下來;同時雙眼銳利的瞪著晁錯,晁錯卻毫不在意的回瞪著。
奏疏很快就傳閱到了陳安手中,陳安看著那些看完的大臣和宗親臉上都不太好。
打開奏疏一看,果然如此,奏疏的右邊三個大字有些歪扭的印在上面,可以看出抄閱之人的內心也帶著些緊張,《削藩策》,不過看到正文字跡就好餓許多,應當是調整了心態。
全文大概的意思就是指出了一些藩王做的不對,有違法紀的事情,其中重點指出了吳王劉濞的罪惡。
上面說吳王劉濞裝病不朝,驕縱不法,甚至還得到密報,說劉濞在吳國私自招募人挖礦鑄錢,用海水煮鹽,甚至還召集了一些亡命之徒,怎么看都是像在謀反。
最后晁錯給出的結論是削劉濞的地,他會立即造反,但這樣的災禍要小一些;如果姑息放縱,劉濞會推遲造反的時間,但是那樣他會準備的更加充分,就會造成更大的災禍。
晁錯的意思就是總而言之,吳王必反!只是遲早的問題。
陳安看完后繼續向后傳遞著,自己也開始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