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朝那縣。
朝那縣縣尉府中。
老上單于居于主位之上。
其右下首位置是一個年輕人,面龐看起來有著幾分兇狠,他就是如今的匈奴太子,攣鞮軍臣。
攣鞮軍臣自前幾日大敗了漢軍成侯董赤的部隊后,他的聲望在匈奴人中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
老上單于開口了:“對于目前我部所取得的戰果,本王十分滿意,所以也想聽聽各位的意見。”
居于老上單于左下首一人開口說道:“不錯,就目前的糧食已經夠我部度過今年的冬天,甚至于會有富裕。”
說話這人是匈奴的右大當戶蘭明林。
“可是,我們不是要攻至長安城嗎?”蘭明林后面一人說道。
這人是匈奴右大都尉,攣鞮新狐。
攣鞮軍臣聞言笑了下。
“呵呵。”
攣鞮新狐聽見攣鞮軍臣的笑聲說道:“怎么,太子可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攣鞮軍臣則是說道:“這么多天來你還沒看出我們此行的目的嗎?”
攣鞮新狐有些不解的問道:“什么目的?”
“前幾日我打了勝仗,然后昨日就又派出幾個小部落的人出戰,可是結果呢?”
“我們都知道那些小部落的人無法戰勝裝備比較精良的漢人,可為什么還是派他們出去了呢?”攣鞮軍臣解釋道。
攣鞮新狐聞言看向旁邊的蘭明林,見蘭明林點了點頭,再看向上面斜躺著沒有表示的老上單于。
攣鞮新狐明白了,想了許多,問道:“那右賢王那邊知道嗎?”
攣鞮軍臣微微一笑,說道:“你覺得他那個老狐貍能不知道嗎?”
突然,外面進來一個人走向攣鞮軍臣旁邊俯身和攣鞮軍臣說話。
攣鞮新狐看向上面的老上單于,發想老上單于依舊斜躺著,只是這會連眼睛都閉上了。
那人攣鞮軍臣耳邊不知說了些什么,導致攣鞮軍臣的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
等到那人說完后,攣鞮軍臣哼了一聲起身對上面的老上單于說道。
“剛得到消息,右賢王那邊已經退到了慶城縣;而且損失比較嚴重,連左大將烏干達連同他的烏干部勇士全部戰死。”
老上單于似乎沒有聽見一般,攣鞮軍臣又想開口,但蘭明林卻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開口了。
攣鞮軍臣很不滿的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老上單于慢慢開口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現在我們還在漢人的地界,不希望看到不愉快的事。”
“是!”
臘月一十五。
周亞夫在得到情報后大軍已經行進至河水縣,再往后去就是攣鞮祿大軍駐扎的慶城縣了。
河水縣縣尉府。
“喂,小安,你覺得我們能在除夕之前趕回去嗎?”周陽小聲的問向旁邊的陳安。
“唉,現在尚且不清楚,不過我估計很難了,匈奴人雖然現在也開始休整,并沒有繼續進攻的意愿,但是只要一日不退出大漢邊界,我們就一日不可能回去。”陳安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唉,看來今年吃不到母親大人親手做的年夜飯了!”周陽聞言同樣嘆氣的說道。
陳安聞言同樣開始他的遐想,每年過年和家人一起吃著年夜飯,初一的時候早上去申屠嘉府上拜訪老師,吃個中飯,下午再去周亞夫府上拜訪,順便和那個少女一起吃晚飯。
今年要再外面過年了嗎?陳安心中默然想著。
“你們兩個就不要瞎想了,我們將士出征在外,本就應當先將小家安置在一邊,我們要做的就是要先守衛好我們的國家,沒有大家,何來的小家?”周亞夫聽到了陳安和周陽的對話說道。
陳安聞言想著自己怎么會把這種簡單的問題忘了,出征在外還想著家里,不能說不好,但是卻會成為自己的一種羈絆,甚至可能致命的羈絆。
想到這,陳安立即起身說道:“大將軍,是末將糊涂了。”
一旁的周陽見陳安起身,自己也連忙跟著起身,向周亞夫拜了拜。
周亞夫見陳安的舉動就知道他明白了,而周陽確實還是要更多的磨礪下,說不定以后周陽還要靠著陳安才能繼續走下去啊。
臘月二十九。
朝那縣外三十里地漢軍營帳。
中軍帳中此時幾位漢軍主將都在。
“哼,他匈奴人是想和我們耗到明年嗎?”
說話這人面容粗獷,兩腮邊有著濃密的胡須,聲音聽著也有些火爆,他就是成侯董赤,差點被攣鞮軍臣斬于馬下的那位。
從那天董赤差點被斬開始,好像匈奴人也收斂了,每天最多也就是小規模的戰斗,一直持續到了昨天,今天已經臨近正午了,還沒有匈奴人來騷擾。
“是啊,每天都會有匈奴人來騷擾,但他們也不大舉進攻,就這么拖著,今天都臘月二十九了。”說話那人坐在董赤的對面,是昌侯盧卿。
坐于最主位之上的是個面龐消瘦的老者,他就是東陽侯張相如,也算是和劉邦一起打天下的老人了,所以由他來坐主位,這是一種尊敬。
張相如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在想著匈奴人的用意,他已經好久沒有打過仗了,年紀也大了,思維轉的有些慢。
董赤見張相如不開口,有些著急的問道:“張老,您倒是說句話啊!”
張相如聞言說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這次匈奴人的表現太奇怪了。他們呢也不進攻,拖著好像也沒什么優勢。”
忽然外面探子來報。
“報,稟報各位將軍,剛前方探得消息,匈奴人已經棄城而退。”
“什么,哈哈,匈奴人想必是怕了!”董赤聞言興奮得站了起來。
而張相如則是在思考,為什么匈奴人突然就退了。
張相如想了許久,在加上這些天匈奴人的舉動,他才終于反應過來匈奴人此行的目的,除了搶奪糧食,就是減少人口!
為了保險起見,張相如說道:“再多派些人手繼續查探!”
“諾!”
慶城縣。
攣鞮祿也在指揮著自己的部隊收拾著東西。
“快點,都快點!”
“賢王,現在就開始準備撤退了嗎?”攣鞮祿的親信在一旁說道。
“快,這都是我們接下來一個月的糧食。”攣鞮祿在說完這句才看向自己的親信說道。
“不錯,不出意外,單于的撤退命令就要到了。”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來報。
“啟稟賢王,單于傳來口諭,說臘月二十九即可撤退。”來人說道。
“可以單于的信物?”攣鞮祿問道。
“放心賢王。”來人回答道,并從懷中掏出一塊骨頭狀的物品遞給了攣鞮祿。
攣鞮祿接過后從自己懷中也掏出一塊,這是狼骨。
兩塊放在一起,上面的缺口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攣鞮祿將自己那塊收好后,將另一塊遞還給了那人,并說道:“請轉告單于,攣鞮祿這已經收到消息,不日啟程。”
河水縣縣尉府。
周亞夫等人正在準備著過除夕了,因為他們很清楚,暫時是回不去了。
“等會兒派些人去山上打獵,再派些人去后方領些牛羊回來,押運糧草的應當運了些肉食的,畢竟要在這兒過年了。”周亞夫說道。
“諾,末將等會就去辦。”周沖拱手說道。
“報!稟報大將軍,前方慶城縣探子來報,有大批匈奴人在向后方撤退。”這時一名探子來報。
“可是探查清楚了?”周亞夫問道。
“稟將軍,已經探查清楚,大批匈奴士兵挾裹著糧食向后撤去。”
陳安聞言看向周亞夫。
周亞夫此時眉頭緊鎖,有些糾結的樣子。
陳安想到,周亞夫可能是在想是否去截取糧草。
周亞夫踱步了一會兒,開口說道:“算了吧,糧食讓了,將士們準備下好好過年,畢竟出征在外,都不容易,但是前方也不要松懈,以防匈奴人返身偷襲。”
大年三十。
即使周亞夫得知匈奴人已經撤退,但是依舊將大軍駐扎在河水縣中。
用陳安的話來說這叫穩健,用周陽的話來說,這就是懶!
所以周陽如愿以償的體會到了他親生老爹的待遇。
“既然你說我懶,那么今天晚上晚膳你就去城外吃吧,外面特地為你搭了一個棚子,便于你監察匈奴人的動向!”周亞夫面無表情的對周陽說道。
以至于周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到了城外。
“噗通!”
周陽被摔在了城外的地上。
“周伯長,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勞煩您大人有大量,別和小的一般計較。”丟周陽出城的四個親衛營的將士說道。
說罷,城門就被關上了。
周陽在地上愣了好久,終于反應過來。
“我****…”
城外周陽一個人坐在帳篷旁邊,勉強撿了柴火生火,烤著火,吃著被丟出來時一起丟出來的饅頭。
“等老子回去,一定去告狀!”周陽吃著饅頭,罵罵咧咧的說道。
吃了兩口,周陽又反應過來。
“不對,這事不能說,說出去我怕是會被妹妹笑死!”
就在周陽糾結的時候。
城門悄悄的開了個口,一個人影帶著一包東西向周陽這兒摸了過來。
周陽本來在吃著饅頭,突然問道一股濃郁的香氣。
“嗅嗅,什么味道,這么香!”
“什么東西陽哥看看不就知道了!”陳安在周陽呆滯的注視下走到了周陽的面前,將手中的包裹丟到了周陽面前。
周陽連忙打開,發現竟然是一只烤好了的兔子。
“真香!”
“還是小安你夠義氣,不像我那父親,小氣的很!”周陽開始手撕面前的兔子對著陳安說道。
陳安聞言笑了笑,坐在周陽旁邊說道:“師傅他老人家是希望陽哥你謹言慎行,這次的行軍主將是師父他老人家,如果下次不是呢?”
聽著陳安的話周陽慢慢的停下了吃兔子的進度。
陳安見周陽開始了思考,繼續說道:“陽哥你白天所說的確實不太好,如果是其他的主將,是很有可能以擾亂軍心的罪名來治罪的。”
周陽想著自己這些年來確實好像過的無憂無慮了些,有什么話一般都是直接說出口,而不會有什么隱瞞,但這也蘊含著很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