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正緊緊追趕其中一名殺手。
他們是否是靈親王李靈玉派來,尚未可知,但張宇初到京城,能有如此殺心的,也就只有李靈玉了。憑他的手段,追查出自己住在光祿寺,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若真是他,這家伙睚眥必報的狠辣,果然是名不虛傳。而如果不是他,那張宇就更撓頭了,潛在的危險更可怕。
當然,這都是后話,當務之急還在擒住殺手再說。
可惜張宇還是低估了殺手的敏捷,他在內城中飛速逃竄,翻墻越瓦,動作敏捷,而且熟悉環境。
當殺手跑過上門街時,張宇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看到街盡頭有黑影和火光,應該是巡視的禁軍。張宇冒昧出來追敵,一旦被禁軍圍住,有嘴說不清。但讓張宇意想不到的是,那名殺手突然停下,然后發出長嘯,竟然準備暴露,吸引那群禁軍注意。
果不其然,聽到聲音,那群禁軍立即奔跑過來。
殺手則是翻墻鉆進旁邊的宅子,張宇看清了,宅子門上匾額寫著“左武衛”,竟是十二衛左武衛的衙門,這殺手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張宇不敢去追殺了,萬一闖進去,那就鐵定死翹翹。
與此同時,禁軍已經趕來,看到張宇后,為首的禁軍校尉猛然大喝:“來者何人,深夜夜闖內城,速速就擒!”
張宇遮掩面目,轉身就逃。
“追!”禁軍立即追蹤。
張宇不能回光祿寺,于是改變方向,朝東奔去,東邊是景風門,這幾天晚上偷偷溜出去,都是從景風門。那里防守松懈。可惜,張宇低估了禁軍的追捕能力,他們放出響箭,其他街道負責巡視的禁軍也加入追捕過程,并且景風門也嚴格控制。
張宇無奈,只能繞道北上,穿過軍器監,突然看到一處落魄的官邸,門上匾額寫著“詹事府”三字,此時門前有輛華麗馬車,靜靜停在門前。
這么晚了,怎么會有馬車停在這里?張宇暗想,隨即靈機一閃,躲進詹事府中。
詹事府,管理東宮事務的官署,東宮內外大小眾務及輔翊太子之職皆屬之。自古都是很吃香的官署,可惜曾經的太子病逝,如今女皇登基,她還沒有子嗣,未立太子,這個官署就變得很尷尬了。所以沒人打掃擦拭,自然顯得落敗。
張宇翻墻進入詹事府中,這座官署是三進的院子,繁盛時佐官二三十人,如今只剩下空蕩蕩的院子,落葉鋪滿大石板。張宇朝內走去,來到最深處,看到了一間房間里面亮著燈光,此時門前還站著一位老仆人。
張宇沒敢靠近,而是躲在了一旁的一間房間中。
很快,禁軍沖了進來。首當其沖就是亮著燈光的房間,還有房門口站著的仆人。
禁軍校尉一看,這可是夜闖詹事府啊,自然上去追問。
張宇躲在房間內偷看,只看到原本耀武揚威的禁軍校尉呵斥老仆人,那老仆人拿出一塊令牌,一眾禁軍認清令牌,嚇得跪在地上行禮。
老仆人揮揮手,這群禁軍趕緊退走。
也是,能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這里來的主,定不是普通人。
張宇又躲了一會,才走出房間,準備離開詹事府。
來到一處角落準備翻墻外出時,卻發現墻外竟有禁軍巡視。無奈地張宇又找了幾處角落,墻外街上竟然都有禁軍,似乎將詹事府團團圍住了。這簡直是日了狗了。
無奈的張宇再次回到詹事府大門前,卻發現門前的街上沒有禁軍,但兩頭的街頭街尾,還有禁軍守衛。看來,這群禁軍是在保護詹事府中的人。
翻墻上房是逃不了的,一旦上去,就會被禁軍發現,再次陷入追蹤中。躲起來…除非等到詹事府中的人離開,但也不能保證他們離開,禁軍不會再入府中搜查。
為今之計,張宇看到了門前停放的的馬車,立即有了主意。
他來到馬車前,掀開簾子,只見馬車內部華麗而且空間很大。里面擺放著一個睡榻,睡榻最里面隆起一個高臺,能讓人支著手臂休息,也可以擺放水果和茶具。此時睡榻上鋪著綢緞制作的軟塌,很精致,就像一個女子的閨房。
張宇鉆進馬車,那隆起的高臺恰好能擋住身形,讓張宇藏在里面。
約莫小半時辰,詹事府傳來腳步聲,一個輕盈,一個老邁。
“大小姐,你慢些上馬車。”老仆人聲音蒼老,關切道。
女子聲音響起:“你還叫我大小姐啊,都這么大歲月了。”
“在老奴心中,小姐永遠都是大小姐!”老仆人恭敬道。
女子笑了笑,道:“好!你喜歡這么稱呼,就這么稱呼吧。天色較晚了,也不知道玄真怎么樣了,回去吧。”
“是,大小姐。”老仆人回應。
這時,馬車簾子被掀開,老仆人高抬燈籠,讓女子俯身進入馬車里。
女子坐在軟塌上,微微靠著高臺,輕輕嘆息一聲。
馬車外的老仆人坐在車,駕其韁繩,并道:“大小姐,出發了。”
女子剛想回應,突然察覺身后有些不對勁。剛一回頭,就見張宇猛然起身,摟住了女子上身,讓她頭靠在自己的懷里,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女子的嘴巴,低下頭在女子耳邊,低聲道:“安靜!你只要安靜,我不會傷害你。”
張宇的氣息吹在女子的耳垂上,讓她渾身顫栗,她很害怕,愣了一會才點點頭。
張宇握住她肩膀的手慢慢上移,放在了她的脖子上,繼續道:“你帶我出城,我便不會傷害你。不然,我捏碎你的脖子,只需要一點點力氣。”
說完,張宇稍微加重了一些力氣。
女子又點點頭。
“我放開你的嘴,不要想著耍花樣。”張宇再次威脅。
這次為了逃出去,張宇只能出此下策。
張宇慢慢松開手,女子劇烈喘息,口中氣息打在張宇手心,一片潮熱。
“龔叔,回去吧。”女子語氣稍微有些顫抖,但把持的很好,她對外面的老仆人說道。
老仆人無疑,應了一聲,駕著馬車行進。
馬車里有些黑,只有外面老仆人點的燈籠照射進來一些光,讓張宇隱約可見身前女子的容貌。
入眼是白皙的脖頸,領如蝤蠐,玉頸生香。往上是白皙的臉袋,竟然是位極美的女子,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看其年紀,應該在二十多歲,告別了豆蔻稚嫩,變得溫婉成熟。
女子的情緒也緩和了很多,她下意識側目,看向張宇。
可惜張宇早早帶著面罩,只露一雙燦爛雙眼。
兩人對視片刻后,女子慌忙轉過身去。
馬車始出街道,禁軍沒有阻攔,甚至護送,直至延喜門前,并目送馬車離開。
“你是誰?”張宇下意識問道,能讓禁軍護送,女子身份絕對不簡單。
女子也察覺張宇沒有惡意,低聲道:“禁軍是抓你的?”
張宇一樂,問道:“我先問你的,你不回答我,反而問我?你不害怕了?我很可能是窮兇極惡的惡徒。”
兩人的交談聲音很低,外面的馬車碾在地上,加上老仆人耳背,恰好聽不到馬車內的聲音。
女子輕笑一聲,恢復了冷靜:“你剛剛已經言明不會傷害我,又豈會出爾反爾。我先回答你的問題,我叫李秀寧。那你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張宇點點頭,道:“你明知故問啊,禁軍肯定是來追我的,不然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下策?上策才對。”李秀寧強調道:“我幫你避免了和禁軍交鋒,如今已經出了內城,你該放了我這位幫助你的俘虜吧。”
這姑娘嘴倒是利索。
張宇笑道:“好人做到底,要不再捎我一程。”
“你去哪里?”李秀寧問道。
張宇道:“東升街。”
東升街在皇城西邊,緊靠著皇城,乃是達官貴人、皇親國戚的住宅區,京城歷來都有西貴東富的說法。
張宇要去哪里,自然去找武北玄。
李秀寧聽后詫異了一下,便點點頭,道:“正好順路。”
女子能夜進詹事府,還被禁軍恭敬護衛,自然也是達官顯貴,住在東升街也不奇怪。
“莫非你是梁上君子?”李秀寧好奇問道。
張宇低聲道:“你怎么這么多問題,我可是壞人啊。”
“好吧,不說就算了。”李秀寧回應道。
馬車里瞬間陷入寂靜。
李秀寧依舊靠在張宇身上,這時間一長,兩人都察覺到曖昧,尤其是張宇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上,癢癢的,讓李秀寧心里不平靜。
兩人各懷心事。
眼看著就要到東升街,街上突然傳來馬蹄聲,駕車的老仆人也拉住了馬車。
張宇連忙警惕,李秀寧忙出聲問道:“龔叔,怎么了?”
老仆人說道:“大小姐,王管事駕馬匆匆來了。”
剛說完,來者下馬跪在馬車前,說道:“稟告夫人,少爺他醒來后沒找到你,又發病了。”
“玄真!”李秀寧驚呼一聲,頓時心急火燎,道:“速速回府。”
王管事換下老仆人,由他駕車速速趕路。
“小孩生病很正常,無需太擔心。”張宇安慰道。
李秀寧卻搖搖頭,道:“若是普通疾病,我也不用擔心了,哎…”
馬車里再次陷入安靜。
片刻后,馬車停了下來。
李秀寧轉臉看向張宇。張宇松開手,說了一句:“謝謝。”
李秀寧點點頭,然后下了馬車,帶著王管事匆匆入府。
等了一會,張宇才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抬頭看了看女子的府邸,只見匾額上掛著四個大字:“果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