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音身后,一名妙齡少女跳出來:“我來,我來出第二題。”
少女清麗秀美,又有古靈精怪的活潑。
人群中,謝飛眉頭一挑,抬頭說道:“謝嫣然,你干什么!”
“原來是二哥啊。”少女輕哼一聲:“我來出題啊,長公主可是說了,我們有資格出題,你休要管我,哼…”
謝嫣然是他二叔家的女兒,從小被寵壞,謝飛仗著哥哥身份,經常限制和要求她,自然不會對他有好脾氣。
長公主李若音笑道:“嫣然出題,自然沒有問題。靈親王,你們這邊誰來比試?”
第一局輸了,靈親王面色不太好,總感覺輸了就是打自己的臉,他看向謝飛,問道:“你來挑選吧。”
謝飛看向其余四人,對其中一位老者說道:“歐陽夫子,此局麻煩您了。”
老者點點頭,站起身來。
他叫歐陽烈,曾經一人對詩十人,在京城詩壇引起轟動,成為熱談佳話。他雖然沒有做官,但一生治學,門下弟子眾多,德高望重。謝飛請他出馬,這第二局勝算較大。此時的謝飛已經不敢小覷張宇的文學功底了。
“歐陽先生,晚輩冒犯了。”張宇恭敬道。
歐陽烈笑著點頭回應,張宇的詩很和他的胃口,詩中的精神寄托和他理念很接近,所以他對張宇的態度非常不錯。
長公主李若音瞥向謝嫣然:“嫣然丫頭,你出的第二道題目是什么?”
謝嫣然眨著大眼睛,水汪汪的,面容含笑帶著一絲狡黠,說道:“第二題,請兩位以愛情為題,作詩詞一首。”
此話一出,其余女子竟然都很激動,一個個眼熱的盯著張宇。
武北玄拉了拉張宇的衣服,低聲道:“張兄,比賽過后,你都能扔繡球挑選娘子了,瞧一個個面露桃花,都在看著你。你也沒我帥啊。”
張宇對著眾女子微微一笑,俊朗瀟灑的笑容極具感染力,瞬間迷倒了包括謝嫣然在內的一眾少女。雖然身邊還站著一位帥哥,但武北玄的魅力很顯然不起作用。
“我滴媽呀,有這么大魅力嗎?”武北玄嘀咕道。
就連張宇都想摸摸臉袋,自己難道有偶像劇的主角光環?
這時,李若音說道:“兩位,這第二道題目就以愛情為題,時間還是半柱香,兩位可有異議?”
“沒有!”張宇說道。
李若音看向歐陽烈,卻發現他神情突然變得落寞,愣了半響回過神,聲音都變得沙啞:“長公主,老夫也沒有問題!”
“那好!點香!”李若音說道。
香點上,裊裊青煙升騰。
張宇品了一口茶,心中飛速劃過無數愛情詩詞,挑選中意的。這種作弊的行為讓他感覺不恥,又覺得酸爽過癮。哈,你們不是要五對一嗎?老子身后站著上下五千年!
心中得意,張宇忍不住笑了一聲。這一笑又是引起眾人目瞪口呆。
這...這比先前的速度還要快啊!
“艸...我不想罵人,但你真是人嗎?你的腦袋里裝了什么,作出來了?”武北玄低聲罵道,他的話代表了現場一眾人的心里話。
張宇收斂神色,淡定道:“低調低調...咦?你看歐陽先生,他們情況有些不對!”
武北玄轉頭看去,只見歐陽烈席地而坐,低著頭,神情悲涼而又落寞。漸漸地,他蒼老的身軀開始顫抖,滿是皺紋的臉上滑下兩道淚水。
這時,其他人也發現了歐陽烈的情況。
謝飛叫道:“歐陽夫子,你沒事嗎?”
“是啊夫子,為何突然感傷?”
“發生什么事了?”
歐陽烈擦汗淚珠,對眾人擺手:“老夫沒事,有感而發,觸景生情。”
說完,歐陽烈站起來,對著靈親王鞠了一躬,在眾人詫異一下,說道:“王爺,請寬恕老夫,此次題目為愛情,觸景生情,老夫思念亡妻,情難自抑,心中都是亡妻的音容相貌,難以作詩。這一局,老夫認輸!”
眾人聞之,一臉吃翔表情。
武北玄樂了:“這算是躺著贏?”
靈親王眉頭一挑,心中大為窩火,他不能埋怨歐陽烈,最后把目光丟給了謝飛。你妹妹出的題目,你挑的人選,就辦的這種事!
謝飛心中吃癟,他望向歐陽烈,連忙問道:“夫子,你既然思念王妻,何不為她作詩一首,表達思念之情?您如此深情,想必作出的詩詞將是佳作!”
歐陽烈搖了搖頭,神情落寞道:“謝飛,你不懂啊!當年我是家族旁系,母親早亡,我獨自外出求學,居陋室,飲冷泉,弱冠之齡才拜入恩師門下,我的妻子,正是恩師獨女,一位正值芳華的美麗女子。我一心治學,當時在恩師門下并不出眾,但她還是選中了我,為此不惜和恩師決裂,從那以后,家中一切瑣事歸她,操勞度日,育養兒女,最后操勞成疾,于十年前病故。”
“而讓我悲傷的是,經學的我,未曾為亡妻留下任何畫像,十年長期,亡妻音容面貌越來越模糊,我真怕再過幾年,我忘了她的樣子,忘了她的笑容,只記得有一個妻子,只記得她的名字,只記得那雙滿是裂痕的雙手......”
說到這里,歐陽烈止不住老淚縱橫。這是情到深處,情難自制。
“如今亡妻葬于千里之外,路途遙遠,多年未曾看她,不知墳前雜草是否有人清理,每年燒去紙錢,是否夠矣。她孤零零守著一座墓碑的孤墳,空留身旁我的位置,卻遲遲不得見。”
“我這一輩子,門下弟子眾多,這是業。兒女孝順,這是德。唯有亡妻,是我心中遺憾,這是情,是我遺失了卻再也抓不住的愛情......”
所有人沉默了。
謝飛張張嘴,最終坐了下來。
李若音眼睛微紅,說道:“沒想到這個題目會讓先生如此悲傷。”
謝嫣然和眾少女紛紛落淚,謝嫣然更是自責道:“夫子,都怨我...”
歐陽烈搖搖頭,道:“我該感謝你,讓老夫想起了亡妻,我刻意的不去想,其實更加思念。”
李若音看向眾人,說道:“那么這第二場比試張宇獲勝,諸位還有問題嗎?”
謝飛不服,說道:“雖然歐陽夫子主動認輸,但張宇也沒有念出所作詩詞,誰知他的詩詞好壞?萬一他也沒作出詩詞,或者詩詞質量很差,那這個獲勝豈不是不公平!”
“沒錯!不公平!”其他世家弟子也都不服,張宇把少女的目光都吸引走了,自然會引起公憤。
長公主李若音則問張宇:“按照眾人的意見,你需要把做出的詩詞念出,如果能算中品,便贏了本局。你覺得如何?”
“長公主,在下沒有意見!”張宇起身回應,隨后掃視全場,沉聲再道:“我本來已經想好了一詩,但現在我不想念出它。”
“哼,這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找借口?”謝飛立即譏諷。
“二哥,你閉嘴!聽張公子繼續說。”謝嫣然直接懟道,氣得謝飛有火撒不出來。
張宇沒去看謝飛,繼續說道:“問人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看到歐陽夫子如此思念亡妻,在下心生所感。所以我另想一詞,贈予歐陽夫子,希望他不要傷感,人生路還在前面,需要繼續走下去。”
“多謝!”歐陽夫子聽到后感謝道。
張宇點點頭,道“這首詞名為夜記夢,歐陽夫子,晚輩失禮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聲音清淡而又低沉,將詞中意境鋪設在眾人腦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