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火鳳廟。
原本香火鼎盛的廟宇早已破敗,不過數月時間,朱漆還未褪色,殿中的火鳳娘娘已經蒙了塵,掛了蛛網。
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子走到廟門口,小心翼翼的往身后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悄悄溜了進去。
他剛踏進院子,里面就刷刷刷的亮出了四五把武器,道道目光射過來,森冷冷的攝人。
“是我。”
那人連忙出聲,摘掉了寬大的帽子,卻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一張圓臉,面色倒是不錯,但頭發卻已經全白了。
廟宇之中走出來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姚先生。”
這人應該是這群人中的頭兒,身后四人也跟著行禮,看著更年輕些,兩男兩女。
姚先生回了禮,道:“執噩寨昨晚開始便一直有官差盯著,我好不容易想辦法把他們灌醉了過來的,你們得盡快離開。”
那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道:“常先生他們還沒回來。”
姚先生一怔,“常先生不是…死了嗎?”
那中年男子道:“等會兒就知道了。”
火鳳廟不遠處的一棵榕樹上,陳囂看著院中發生的一切,道:“現在進去能抓個人贓并獲嗎?”
剛剛戰歌已經給他介紹過,進去的那位就是執噩寨姚寨主。
戰歌舉著千里目,道:“再等等,還有人。”
陳囂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略驚奇,“你聽得見他們說什么?”
那廟宇從外面什么都看不出來,實際守衛很是森嚴,屋頂和死角都有人守著,他們不好冒然進去,此刻的位置略遠,陳囂五感異于常人,也只能看到,卻聽不見。
戰歌仍舊舉著千里目,道:“唇語。”
陳囂:“…”
玄衣門教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啊。
戰歌的千里目已經轉了向,“來了…是他?”
陳囂也看到了正朝火鳳廟走來的兩人,很是震驚,“這…”
戰歌放下千里目,一拍他后背,道:“一共四個點,你走左邊,我走右邊。”
陳囂點頭表示明白。
這廟宇并不算很大,前后兩棟殿宇,后院沒有人,除了前殿的五個人,再加上剛到的那位姚寨主,暗中還藏了四人,都在屋頂上,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無論從哪個方向靠近都能夠被發現。
不過,這周圍草深林茂,要找到視線的盲區并不算很難。
而且,只要速度足夠快,很多時候即便被看到了,也只會當做是錯覺,尤其是,今天天公作美,風挺大,遠遠的似乎還有雷聲,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陳囂從后院潛了進去,解決了盯梢的兩人,跟戰歌在前殿的屋頂會師之時,剛好新來的兩位進了大殿。
戰歌輕輕揭開了一片瓦楞——
中年男子問道:“常先生,您還好嗎?”
在他對面站著的是兩個人,一人身穿白衣,容顏俊秀,面色卻很是冰冷,卻是五靈寨寨主程回雪;另一人一身黑袍,四十來歲,長得挺普通,略眼熟,卻是本該已經死了的那位趕尸人!
常狩,也就是這位趕尸人的姓名,聞言揉了揉腦門,道:“多虧了程寨主。”
程回雪朝那中年男子點了頭,走到神像后面,在臺座上按了幾下,一陣機關之聲傳來,火鳳娘娘往前移動了三尺,露出一截往下的樓梯,底下是黑黢黢的洞穴。
程回雪拿出一瓶藥,倒出一顆,自己吃了,這才將藥瓶扔給常狩,道:“下面養了數百種蠱蟲,吃下這個,蠱蟲便不會近身了。”
就在這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當心哦,有蠱蟲是真的,解藥可不定是真的。”
殿中的幾人都驚了一驚,拔劍的拔劍,抽刀的抽刀,“什么人?藏頭露尾的。”
話音剛落地,就見兩道人影從殿門口走了進來,那中年男子想到在外面盯梢的兄弟估計沒了,一股怒氣沖上來,眼睛都紅了。
程回雪道:“玄衣門的。”
那中年男子往前走了兩步,道:“程長老,常先生,你們帶著兄弟們先走。”
這般說著,舉劍就朝兩人沖了過去。
“哧!”
陳囂拔劍抵擋,對方一上來就是拼命的架勢,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招呼,也不防守,明顯就是想用性命來為弟兄們爭取時間。
不過,他的劍法并不算很好,能夠擋陳囂片刻,卻是擋不住兩個人的。
程回雪留了下來,擋在入口的位置,手中舉著一包藥粉,道:“小戰大人不會也恰好誤食過癩蛤蟆吧?”
戰歌含笑道:“本少爺不吃奇奇怪怪的東西。”
陳囂嗆了一下,一劍直接挑飛了對手的劍,然后一腳踢過去,將人踹翻了,“戰歌你說誰呢?”
他正想朝程回雪那邊沖過去,那中年男子又爬了起來,吐得渾身都是血,卻仍舊大喊著揮著拳頭沖了過來。
陳囂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要命的對手,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出劍都有些不忍心了,叫道:“戰歌,換個對手!”
戰歌卻是沒理他,只看向程回雪,問道:“為什么這么做?”
程回雪很是鎮定,道:“五靈寨就是幻海宮的巫靈堂,行走在嶺南各地的巫醫都是巫靈堂的弟子。當年,南宮珊殺死兩位宮主,毀了整個幻海宮,巫醫一族救人無數而被‘赦免’。
“可是,我們從未忘記,幫我們脫離苦海的是宮主大人,教我們使用巫術保護自己的是宮主大人,教我們認識那些令人恐懼的蟲子、用它們來治病救人…都是宮主大人!
“這些年,巫醫一族一直都在尋找昔日的伙伴,用盡一切手段,為宮主報仇,恢復往日幻海宮的榮光。
“這是巫醫一族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戰歌沉默了會兒,問道:“所以,大蠻寨的葛長老,上屠寨的屠寨主,還有你的叔叔,都是你殺死的?”
程回雪點頭,“不錯。十大村寨、長老寨的人都該死,拜火教主也一樣,呵,當真是可笑,當初他背叛了宮主,得到了后來的地位,結果呢?自己也死于屬下的背叛,這就是天道循環。”
戰歌問道:“你叔叔呢?為什么殺他?”
程回雪冷笑一聲,“他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就如同我父親一樣。”
戰歌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
“明白個鬼啊!”
那邊陳囂也聽到了這番話,硬抗了對方一拳,抬手拿劍柄敲在他頸間,直接將人敲暈了,道:“五靈寨真有這本事,怎么可能會忌憚紅羅殿?我看這家伙是被威脅了。”
“噗。”戰歌忍不住笑出聲來,朝程回雪攤了攤手,“你看,連陳囂都不信。”
程回雪突然望了望天,道:“來不及了。”
風很大,頭頂的瓦楞簌簌作響,突然,一個閃電猛然劈下,強烈的白光照在神像上,那原本姣好的面容也顯得格外的恐怖,仿若某種不祥的征兆——
“轟隆隆——”
玄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