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一艘船駛離了洛陽城東的碼頭。
出發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事。
陳囂到的時候,剛好方圓山莊的牛車也到了,青離和小希正在下車,崇吾和木天星在旁邊等著。
陳囂興致勃勃的,拍了下崇吾的肩,輕輕一躍就上了船,結果一轉身,就見崇吾仰頭看了看 船是三層的樓船,船舷差不多有一層樓那么高,離河岸大概有一丈遠。
崇吾正斟酌著,青離淡淡道:“三天內最好不要動真氣。”
陳囂見他沉默著一步步走上來的模樣,不知為何,竟有種罪惡感,不由望了望天,心道,以后是不是不要在崇吾面前用輕功比較好?
邱臨淵把陳囂的劍帶來了,陳囂這小半年來都是用樹枝之類練劍,好容易拿回了自己的劍,興奮的喊著阿珞來切磋一番,轉眼就將剛剛那股念頭給扔洛水河了。
邱臨淵見到馥姑娘,一言不發的,拔劍就刺了過去。馥姑娘反應也迅速,黑傘彈開將那劍悠悠的蕩開…一時間,倒是打得比陳囂那邊更加激烈。
最后,邱臨淵敗下陣來,卻道他現在不是馥姑娘的對手,但日后定會將她繩之以法。
馥姑娘眨了眨眼,掩嘴笑了,這邱臨淵,也不是那么無聊的人嘛。
崇吾從前總喜歡在屋頂上呆著,這會兒上不了屋頂,便經常在船頭蹲著…風月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惡趣味,特地去找了斗笠過來給他戴上,弄了根魚竿給他,告訴他說,要釣魚當路費…崇吾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認真釣起魚來了…
最初的幾日,木天星幾乎整日都跟著崇吾,跟個小尾巴似的。不過,眾人都喜歡逗他,看著他怒氣沖沖的揮著拳頭追過來就覺得很好玩。
這般悠悠的走了旬日,一路上還是頗為歡樂的,到二月初,一行人終于到了揚州。
碎玉公子說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處理,要在揚州停留一日。
碼頭附近的船太多,停船得排隊。
從洛陽到江南的水運,是來往于兩地的商客的首選路線。這時節正是商隊繁忙的時候,碼頭上人頭攢動,江面上的船只如同過江之鯽,有小船在大船之間往來穿梭,兜售著水果零嘴之類的,別有一番風情。
陳囂問道:“崇吾,當日你就是被黑衣人追殺到這里的?他們追到這里為什么就不追了?莫非是怕水?”
崇吾點頭,又搖頭,那意思:地方是這里,原因就不清楚了。
邱臨淵道:“江面上是江南二十四水幫的地盤,對方估計不想招惹麻煩。”ωωω.⑨⑨⑨xs.co(m)
江南二十四水幫,是吃長江水的幫派,從宜昌到松江一共有二十四個分舵,總舵主叫沙拓,在江湖上頗有幾分聲名。傳聞過了三峽之后,江面上的事幾乎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馥姑娘抱著大黑傘靠在船舷上,戲謔道:“這是救命恩人呀,崇吾,記得好好謝謝人家。”
邱臨淵打量著周圍的船只,微微皺了眉,“有些不對勁。”
陳囂問道:“怎么了?”
邱臨淵伸手指了指那些穿梭在大船之間的黑色小船,道:“那是江南二十四水幫的飛魚舟。”
那黑色小船,正是在向進入揚州碼頭的客人提供吃食的船只,一般人見到這種場景只會覺得江南二十四水幫想得很周到。不過,實際上,這種生計一般都是小老百姓來做的,大多都是年輕的姑娘們。
邱臨淵繼續道:“再看前面那艘船,船頭那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子,是雨花門的掌門人李涓涓;那邊那艘黑色的船,船尾刻著一只烏鴉的,是黑鴉幫的;還有那艘,船上掛著俞字旗的,是鏡湖俞家莊的商船…”
江南繁華之地,武林中人多些似乎也沒什么不妥。
不過,俞家莊跟江南二十四水幫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來了也就罷了。但雨花門與黑鴉幫跟江南二十四水幫卻是有些恩怨的,尤其是雨花門的掌門人李涓涓,跟沙總舵主的長子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無論有事沒事都不會來這地兒的。
江湖人的聚集,江南二十四水幫的飛魚舟出沒…隱隱的,總覺得出了什么事。
陳囂自告奮勇,道:“我去打聽打聽。”
就在這時候,蹲在桅桿上的阿珞突然跳了下來,“來了。”
江面上,一只黑色的小船正飛快的往這邊穿梭而來,停在了樓船側邊 “在下江南二十四水幫沙見金,敢問船上可是碎玉公子?”
碎玉正坐在甲板上喝著小酒,聽到這名字眨了眨眼,笑了,“阿珞,帶他上來。”
阿珞飛身而下,一把將那人提溜了上來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一身淡金色長袍,繡著萬福圖,體態渾圓,挺著個小肚子,頗有福氣的模樣。
碎玉給眾人介紹,“沙總舵主的幼子,揚州分舵的舵主,江湖中人都稱一聲沙三爺,做生意很有一套。”
“過獎過獎,做生意誰能比得上碎玉公子?”
沙見金擺了擺手,又含笑拱手,跟眾人打了招呼,“諸位,有禮了有禮了。”
碎玉見他那笑得比哭還難看的一張臉,略訝然,問道:“沙三爺,銀子被人搶了?”
沙見金長嘆一口氣,道:“碎玉公子,你覺得在下若是進了碎玉閣,能謀個什么職位?”
碎玉公子眨眼,“沙三爺若是帶著江南二十四水幫一起過來,本公子考慮讓你當江南的總管事,如何?”
沙見金認真想了想,道:“這主意不錯。不過,二十四水幫我做不了主,揚州分舵倒是可以。”
碎玉公子端起酒杯,冷哼了一聲,“阿珞,把他扔河里去。”
“喂,別別別!”沙見金見阿珞過來,立馬慌了,朝碎玉那邊躲過去,一邊道:“碎玉!咱倆好歹十幾年的交情…我爹沒了!”
“等等。”
沙見金也是個練家子的,雖跑不過阿珞,但他躲到碎玉身后,阿珞也不好出手。不過,一旁的風月公子聽到那句“十幾年的交情”,卻是微微皺了眉,抬手一甩衣袖,就將人拍飛了 沙見金感覺不妙,最后關頭總算是說了句讓碎玉感興趣的話。
雖然他此刻已經飛出去了,但阿珞是個將自家公子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的人,身形一動,伸手一抓,“咚”地一聲將人扔回了甲板…
怎么說呢,也算是免受了水寒之苦…
碎玉放下酒杯,問道:“你說沙總舵主怎么了?”
沙見金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不來,仍舊趴在甲板上,道:“我也說不清楚,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