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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良機

  陳囂感覺有些暈,腦袋沉沉的,仿若整個世界都在搖晃,眼前的景象很是模糊,就像眼前有一層暗紅色的琉璃,一切都帶著血色。

  他想要站起來,伸手卻摸到一團血肉模糊的手臂…他閉了閉眼,仿若又看到了那雙眼睛,顫抖的,帶著恐懼,卻那般的義無反顧…

  為什么呢?

  說書先生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老千叔說,可恨之人總有可憐之處。

  師父說,誰活著都不容易…

  他是不懂的。

  “陳囂?”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喚,陳囂睜開眼睛,帶著幾分茫然,“高瓊?”

  陳囂在爆炸中被砸到了墻角,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渾身浴血,臉上都鮮血橫流的,看著很是恐怖…而在不遠處,是散落的四肢、浸在血水中的頭顱…

  高瓊也是自小跟隨父親走南闖北的,也曾見過廝殺,也曾直面鮮血,卻是從未見過這般慘烈的死法…不過,此刻外面已經喊殺起來,容不得他多做感慨。

  高瓊扶著陳囂站了起來,或許是碰到了傷口,陳囂輕嘶了一聲…高瓊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眶略紅,“抱歉。”

  陳囂笑了下,牽動了傷口,又咳嗽起來,半晌才緩過來,微微喘息著,安慰道:“…沒事,估計傷到內臟了,睡一覺就好了…我包里有藥,幫我拿一下,白色那瓶。”

  地下城的成員正四散奔逃,也有掌事人試圖阻止反抗,四周很快傳來喊殺聲…有人奔逃的時候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連面貌都沒認清,舉刀就沖過來——

  “哧!”

  高瓊沒帶武器,隨手抽出陳囂腰間的劍,一劍刺入對方心臟,看也不看,繼續往前走,“讓開!”

  他們走得方向與其他人不同,迎面沖過來的有十多人,或許是他此刻的神情略冷峻,或許是剛剛那一劍的威懾力太強,又或許是旁人已經看出來他并不是敵人…那群人沒再理會他們,從兩人身側跑掉了。

  “糟糕啊…”

  陳囂幾乎整個身體都掛在高瓊身上,說話略費勁兒,“邱少泉下來了,快走,被抓到就說不清了。”

  兩人走進房間的時候,馥姑娘已經找到了密道。

  那地道挺寬,應該是修建已久。馥姑娘將那房間里的油燈帶上了,在前面帶路,不過,在三人走了沒多久,原本略有些迷糊的陳囂突然睜開了眼睛,按了下高瓊的肩膀,“等等。”

  馥姑娘回頭,“怎么了?不舒服?”

  陳囂聳了聳鼻子,道:“有股火藥味。”

  馥姑娘四下里找了一番,很快就在前方兩丈遠的地方找到了一扇門洞,開在地道一側的,里面堆滿了一包包黑色的火雷…在角落的地方,還有延伸的引線,看樣子是一直通往地道外面的…

  馥姑娘驚了一驚,連忙將手中的火滅了,將那引線弄斷了,末了,還有些后怕,蹲在地上長長的舒了口氣,“好險…”

  半晌,她起身,磨了磨牙,道:“這筆賬,本姑娘記住了。”

  火雷是軍器,私藏火雷的罪名,比走私阿芙蓉更加嚴重。這一屋子的火雷,不知道是地下城花了多大手筆才弄到手的,如此煞費苦心,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對付易水樓…看來,今晚玄衣門的行動,早就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而地下城之所以將挑戰賽定在今晚,也是想借機鏟除馥姑娘。

  或許還可以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易水樓身上,想想啊,易水樓曾經可是黑道老大,掌控了整個地下城的貿易,如此大的利益,馥姑娘真的說舍棄就舍棄了?

  當真是好算計。

  可是…

  從地道出來的時候,東邊的天空已經升起了啟明星,馥姑娘也冷靜了許多,細細想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地下城的老板算準了一切,為什么還是失敗了?

  真的是她運氣好嗎?

  可是,天字擂臺的位置,玄衣門并不是一時半而就能進來的,那人早知道玄衣門有行動,不可能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進來的…若是在玄衣門剛地下城的時候,他就離開,然后,點燃引信,馥姑娘根本就沒有時間找到地道,他們也沒有人能夠逃脫。

  這絕不是運氣,那個人,在最后一刻,放棄了…

  如此好的機會,能夠毀滅所有的證據,能夠殺掉玄衣門副門主,能夠動搖玄衣門十數年建立的聲望…就這么輕易的放棄了。

  為什么呢?

  地道的出口在城外,周圍是黑壓壓的樹林,遠處的黑影是山峰,隱隱能聽到水聲,應該在靜江附近。

  在三人離開之后,樹林之中走出一群黑衣人,當中那人穿了件黑斗篷,寬大的帽兜遮住了臉,暗夜之中看不清容顏,盯著三人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

  “老板,就這么放棄了嗎?”

  身后一個年輕男子露出不甘的神色,“現在進去點燃火雷也來得及,我自愿…”

  那老板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時機已失,沒有必要做無謂的犧牲。走吧,以后還有機會。”

  靜江地下城。

  看客們在街角蹲成一排,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在他們眼前,是一群身穿鎧甲的戰士,是靜江城的駐軍…看來玄衣門已經盯了地下擂臺很長時間了。

  玄衣門找了軍方幫忙,但他們只負責守住出入口,戰斗是玄衣門的事。

  地下城流的血,是殘酷的,也是寂靜的,就如同深潭之下的激流,站在岸上的人永遠都看不見,或許還不如一場夢驚心動魄。

  暗夜中突然劃過了一道亮光,“咚”地一聲,釘在酒館的門楣之上。

  “什么人?”

  守在門口的士兵驚了一驚,四下里看去,卻只重重屋檐,什么都沒有。旁邊的戰友伸手拔下他頭頂的飛刀,道:“送信的。”

  那人打開信件看了一眼,臉色突然變了,轉身就往里面跑,“糟了!”

  “把火都熄了!”

  “小心!看著點兒火!”

  “邱大人,別放火!您老千萬別放火!”

  靜江之畔。

  黑衣蒙面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躬身行禮,道:“樓主,信送到了。”

  河邊停了艘漁船,馥姑娘正在給陳囂包扎…他傷得有些重,外傷倒是其次,之前的爆炸離得太近,體內真氣震蕩,傷了內臟…剛剛在地道里還算清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暈過去了。

  高瓊洗著血手帕,沒有抬頭,問道:“你們有地方去嗎?”

  馥姑娘道:“放心,很安全。”

  高瓊將洗好的手帕遞給她,看著船艙里沉睡的人,沉默了好一陣,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去茗雪樓…”

  他說著,頓了下,道:“你們最近還是不要進城了。”

  馥姑娘抬頭,朝他笑了笑,道:“大少爺就別杞人憂天了,天快亮了,快回去吧。”

玄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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