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江城。
進城之后,陳囂和靖思思就分了別。
靖思思要去拜訪故人,陳囂也要去找人。
靖思思躬了躬身,道:“陳少俠,這一路多謝了。”
陳囂連忙擺手,道:“哪里哪里,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當初在蒼梧火鳳廟,陳囂主動提出同行,主要是因為那個黑衣劍客逃走了,擔心他卷土重來。不過,這一路上卻頗為風平浪靜。
陳囂目送著靖思思離開,看了看前方熱鬧的人群,手中的劍一轉,道:“小樓姐會去哪兒呢…嘖,那丫頭分明不會武功,怎么跑那么快?”
另一邊,靖思思三人牽著馬兒,穿過熱鬧的街道,鉆入僻靜的小巷,繞過幾條街道,往城南的方向走去。
小谷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回頭了,道:“小姐,為什么不讓陳少俠跟著啊?他好像沒錢住客棧吧。”
靖思思還未開口,眉姨就擰了擰她的胳膊,道:“你這丫頭,出發前怎么跟你說的?”
小谷略委屈的揉了揉胳膊,道:“可是,小姐不是說,那群壞蛋還會再來的嗎?我們又打不過。”
眉姨道:“正是因為陳少俠在,對方才不敢來。如此這般,怎么能抓到人,怎么能查清楚那東西的來源?”
她這般說著,轉頭看了自家寨主一眼,道:“小姐自有打算,我們執行命令就是了,別再多話了。”
靖思思笑了笑,一只手無意識的摸著馬脖子,暗自嘆了口氣——
打算什么的,她是真沒有,她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
剛剛在城門口的時候,她差點真開口請那位少年留下了…可是,不行的啊,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這件事絕不能讓玄衣門的人知道。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她是鳳凰寨的寨主,身后的寨民們都在看著她,腳下的萬丈深淵在凝視著她,踏錯一步就可能萬劫不復。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勒…”
“客官,吃一碗米粉…”
“湯圓一文錢一個,三文錢管飽…”
陳囂聽著不絕于耳的叫賣聲,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感覺整條街的人都在跟自己作對,正嘆氣,就前面傳來一個聲音——
“…客人十有八九都分不出真假,一群只看價格的憨貨,上了當也不會知道的。少爺,您將那價位再翻一番,保證…”
開口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一身黑色勁裝,暗紅色滾邊,皮膚略黝黑,五官略深邃,面色平靜的時候帶著幾分英氣,但此刻皺著眉略不耐的樣子,卻顯出幾分兇悍來。
那姑娘前面是位二十歲上下的公子,一身月白廣袖長袍,頭戴白玉冠,腰佩白玉環,手中拿著把折扇,渾身上下都透著股雅致,舉手投足間還帶著幾分貴氣,看著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哪個富貴人家跑出來的大少爺。
兩人正站在一家名為“玲瓏軒”的鋪子前,應該是剛從里面出來。
那姑娘一句話未說完,大概感覺到異常,抬眼就見對面一個陌生男子正盯著她看,眉頭皺得更緊了,手中的劍抬高三寸,“你個登徒子,看什么看?當心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子!”
陳囂眨了眨眼,頭一次被人叫做“登徒子”,還未反應過來。
“曉桉,不可無禮。”
這位大少爺訓斥丫頭的時候,語氣中聽不出怒氣,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轉頭朝陳囂淡淡一笑,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少俠見諒。”
曉桉握緊了手中的劍,明顯的不服氣,不過看著自家少爺這般模樣也有些不忍,還是跟著潦草的行了禮,“抱歉。”
陳囂拱了拱手,“無妨。”
大少爺再次行禮,帶著自家侍女離開…那小姑娘在路過陳囂身旁的時候,握著劍橫了他一眼…
陳囂感覺自己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不過,沒怎么在意,還朝她笑了笑。
街道上很是熱鬧,雙方擦肩而過之后,各自匯入人流之中,很快就看不見了。
一刻鐘之后,城南集市的某個地攤上擺著各種陳舊的陶瓷器,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老伯,正熱情的給客人介紹一只紫砂壺。
年輕的公子笑吟吟的聽著,并不打斷,目光輕柔柔的掃過,微微一頓,然后,拿起了一只黑乎乎的茶杯…
“公子好眼光!”
老伯立馬轉了話頭,介紹起這只“楚國某位皇帝出逃時遺落的杯子”,最后道:“這東西可以當成傳家寶的,老漢的孩子生病了,等著拿錢買藥哩,要不然可不會賣!”
年輕的公子點了頭,問道:“多少錢?”
老漢伸出一只手,下定決心般道:“五兩銀子!”
年輕的公子道:“曉桉,付錢。”
身后的侍女愣了愣,“少爺,您真要買啊。”
年輕的公子舉著那茶杯看了看,“當然。”
侍女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句,倒也沒再說什么,老老實實的掏銀子…咦?錢袋呢?
年輕的公子偏頭,問道:“怎么了?”
侍女咬了咬牙,“錢袋丟了。”
年輕的公子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
地攤老伯聽到這話,撇了撇嘴,坐了回去,擺擺手,道:“沒錢就趕緊走,別耽誤我做生意。”
年輕的公子將茶杯放下,起身,行了禮,道:“抱歉,打擾了。”
或許是他那一身衣飾太過扎眼,或許是他的態度太過親切,又或許是那聲音很好聽…老漢竟莫名生出幾分心虛,撓了撓下巴,道:“公子,最近靜江城江湖人多,亂的很,下次要當心啊。”
年輕的公子道了謝,轉身,扇著折扇離開。
曉桉追了上去,猶自不平,恨恨道:“公子,肯定是那個人!那個登徒子!真是,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偷。”
“嗯?”年輕的公子偏頭看了她一眼,略想了想,也不只是想起了什么,抬手在折扇后面笑了笑,道:“是你先罵人的。”
曉桉磨了磨牙,道:“下次姑奶奶見到他,定要挖了他的眼珠子,打斷他的三只手!”
年輕的公子倒是沒怎么在意,只提醒了一句,“你不是他的對手。”
“哼。”曉桉知道自家公子說的是實話,否則她也不至于被人悄無聲息的拿走了錢袋子,但聽了這話仍舊頗為不滿,冷哼一聲,道:“公子,只要他沒出城,曉桉定能在一個時辰之內找到他。”
玄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