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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出發

  山頂有個山洞,那聲音就是從山洞之中傳出來的。待說到最后一句話,里面的人已經出來了,站在了燕無意眼前,湊得很近,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子了。

  這人是個女子,一身白色長裙,看不出年齡,長得是很漂亮的,看著也挺年輕,眼睛黑白分明的,純凈得如同這天山之雪,但她的頭發也如這白雪一般,散亂的披在肩頭。

  燕無意就站在懸崖邊上,不好往后退,身體盡量往后傾,盡量笑得自然些,道:“輕舟前輩,南宮前輩二十二年前就去世了,晚輩今年還不到二十歲。”

  那被稱為“輕舟前輩”的女子微微低頭,想了想,點頭,“也是,南宮珊死的時候沒成親,也沒收弟子…不過,你小子是從哪里偷學的九炎心法?火靈鳥又怎么會跟著你?”

  燕無意伸手,拉開衣襟…

  “啊——”

  輕舟突然大叫一聲,捂著眼睛連連退了好幾步,“耍流氓啦!要長針眼了!救命啦!”

  崇吾被她嚇了一跳,心道,這位前輩果然很特別。

  燕無意:“…”您倒是別偷看啊。

  他輕咳了一聲,伸手指了指靠近心臟的位置,道:“我雖不是南宮前輩的子侄,也非她的弟子,卻是她的傳承人。”

  說完,將衣服穿好,輕嘶了一聲,“真冷。”

  輕舟已經將手放下了,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道:“那邊有溫泉哦。”

  燕無意笑笑,道:“晚輩燕無意,他叫崇吾,是息玉門的弟子。”

  輕舟打了個呵欠,“哦,小燕子你好啊,小蟲子你也好。”

  燕無意眉頭微跳,最終還是忍了,道:“這段時間西域發生了很多事,李業死了,丹燭蠱出現了,三清鎖靈陣毀了,有人在找西域王,如今連巫醫谷也閉谷了。”

  輕舟背著手望天,“這樣啊,我退隱好多年了呢。”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沒用啊。

  燕無意行了禮,道:“晚輩今日前來,就只是想問前輩一句,西域王,到底去了哪里?”

  輕舟轉身,繼續望天,“西域王是誰啊?不認識。”

  燕無意難得的著急,往前走幾步,轉到她身前,道:“重明目出現了,長生血和玲瓏心也誕生了,輕舟前輩,您覺得…啊——”

  他話還未說完,身體突然飛了起來,化作一道流光,摔下山去了。

  崇吾還未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看著眼前這位幾乎動都沒動過的女子,心跳驟然加速…一旁的小神鳥都愣了一下,然后,趕緊追了下去。

  輕舟將衣袖往后藏了藏,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咕噥道:“他輕功好,死不了的。”

  崇吾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輕舟睜著純凈的大眼睛,歪著腦袋看他,“他走了哦,不跟過去嗎?要不要我送你?”

  燕無意的例子就在眼前,不用想都知道她會怎么送。

  崇吾連忙搖頭,轉身,找準了落地的位置,跳了下去——

  這位輕舟前輩,當真是很特別,特別特別厲害啊。

  輕舟悠悠的嘆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撓了撓腦袋,道:“真麻煩。為什么偏偏找上我呢?為什么偏偏是南宮珊的傳承人呢?到底要不要管啊…真是的,你們倒好,說走就走了…是了,還有小玥玥在啊,我為什么要多管閑事?好困,去睡覺了…”

  山下,燕無意被埋進了雪堆里,只在雪地上留了個“大”字。崇吾好不容易將他挖出來,這家伙卻就那么躺在雪地里,看著藍天白云飄來飄去,不起來了。

  崇吾也不催他,坐在一邊,望著那高聳的雪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神鳥大概覺得他有些委屈,停在他胸口,啾啾的叫了兩聲。

  良久,燕無意終于開口,卻是感嘆道:“這才是飛翔的感覺啊,嘖,真爽快。”

  崇吾:“…”

  這家伙怕是摔傻了,不知道青姑娘能不能治。

  昆侖之巔,此刻也有個人正在欣賞這藍天白云。

  他沒有躺著,而是坐在一座石峰之上,穿著寬大的黑斗篷,臉上戴著銀色的面具,刻著五官的形狀,卻是連眼睛都沒露出來,乍一看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石峰并不算高,像一根臺柱,只容一人蹲坐。

  不多久,一只斗笠出現在石峰之下。這人長得高高瘦瘦的,穿著灰色的僧衣,手中握著一串佛珠,卻是一個和尚。

  和尚走路很輕,幾乎聽不見腳步聲,尤其是這里的風很大。可是,他停下來的時候,石峰之上的人卻動了動,低頭,問道:“要走了嗎?”

  他的聲音很低,因為隔著面具的緣故,還有些悶悶的感覺。

  和尚點頭,想到他看不見,又開了口,道:“若你準備好了,便能出發了。”

  銀面具跳了下來,寬大的斗篷隨風飛揚,如同展翅的飛鷹。

  “你不用跟著我的。”

  和尚似乎笑了一下,不過,還是跟了上去,“貧僧只是奉命行事。”

  “我是去報仇,可不會奉誰的命。”

  “如此甚好。”

  玉門關,風大的時候會涼爽些,漫天的黃沙卻是很煩人的。

  一輛馬車在這風沙之中出了關,一路往北,繞過了戰場的區域,從那片狼群經常出沒的樹林穿過去,往突厥的國界駛去。

  馬車之中,始勃比掀開窗簾,看著身后越來越遠的關樓,心跳仍舊不曾平靜,喃喃道:“就這樣出來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坐了回去,看著對面的人,“你們真的放我回去?”

  馬車對面是個年輕的男子,笑容親切,“大王子如今還不相信我們的誠意嗎?”

  始勃比握拳,放在心口的位置,道:“日后我若稱王,定會歸順大周,每年前往洛陽朝貢,覲見天子。”

  對面的男子道:“大王子不必如此急著表態。我大周既然敢幫你,就不怕你帶兵南下。不過,大王子首先得保證,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

  始勃比的瞳孔微微一縮,道:“你…不是說好要幫我嗎?”

  對面的男子笑了笑,道:“當然,不過,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大王子,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靠旁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也總歸要回家的。”

  始勃比似乎明白什么,深呼吸幾下,鎮定了些,道:“我明白了。”

  對面的男子點頭,“很好。記住,我的名字是紀費,江湖游俠…”

  低語聲,馬蹄聲,車輪聲,漸漸遠去,卻不知前方,等待他們的又是什么樣的局面。

  西域的天很藍,夕陽很美。

  火燒云從城市的西邊蔓延至東邊,將整座城市都染成紅色。街道上有孩子追逐著,奔跑著,大叫著,卻不知道在歡喜些什么。

  不過是每天都能見到的云彩而已,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呢?

  阿擇在院子里蹲了四個時辰的馬步了,感覺腳已經麻了,此刻仰頭看著那變幻莫測的火燒云,聽著外面的歡聲笑語,不知為何,竟也能笑出聲來。

  呵呵。

  “傻樂呵個什么勁?”戰歌坐在涼亭里,咬了一口香梨,“之前看這小子挺機靈的啊,怎么在桑株關待了幾天就變得這么笨了?皮皮蝦對他做了什么啊?”

  陳囂略不滿,道:“都四個時辰了。”

  戰歌道:“急什么?四個時辰而已,本少爺小時候蹲個三天三夜都不吭聲的。”

  青離道:“明日出發,阿擇若是騎不了馬,你背他?”

  戰歌撇嘴道:“那是他的方法不對,都說了蹲馬步的時候要運功的…”拿著梨的手頓了下,偏頭,道:“你決定跟我們一起走了?”

  青離淡淡道:“我說的是你們。”

  戰歌往后靠了靠,露出一臉擔憂的神色,“施非計的話都不聽了啊…看來事情頗為嚴重啊。”

  青離道:“等方圓山莊接手的人來了,我自會回去。放心,我跟碎玉公子一起,出不了什么事。”

  “碎玉?”戰歌正色道,“那不成!”

  陳囂想了想,道:“那個,戰歌,我也不跟你一起走。”

  戰歌倒是不奇怪,雖然馥姑娘說了那種話,但以陳囂的性格,不可能就這般不管不顧。

  戰歌咬著梨,道:“不行,你暫時不能離開玄衣門的視線。”

  陳囂不解,“為什么?”

  戰歌瞥了他一眼,“你這家伙,在公堂上的時候連自己的判詞都不聽的?”

  陳囂微微愣了愣——當時他心緒不寧的,還真沒注意…

  戰歌道:“雖然說,你刺李大當家的那一劍之前,他已經走火入魔,但這種事不好說,筋脈盡斷有沒有可能不死誰也不敢下定論,而你那一劍也的確是致命傷,你也的確是故意殺人的。不過,念在你這次協助玄衣門破案有功的份上,可以考慮從輕處置。總之呢,綜合起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陳囂倒是不意外,他本身就心存愧疚,對這判決也沒什么抵觸,只問道:“到底怎么個處置法?”

  戰歌道:“服役贖罪。”

  陳囂沉默。

  戰歌似乎猜到了他在打什么注意,淡淡道:“別想著逃跑,你可不是燕無意。”

  陳囂皺眉,想了想,道:“戰歌,馥姑娘…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

  氣氛正僵持,青離突然淡淡開口,道:“戰歌兒,別欺負老實人。”

  戰歌望天,“這小子哪里老實了?”

  陳囂莫名其妙,略困惑。

  青離伸手指了指腰間的竹筒,又瞧了戰歌的腰間一眼。

  陳囂睜大了眼睛,露出驚喜之色,“小豬!”

  戰歌吃完了蘋果,扔了核,起身,道:“阿擇,吃晚飯了。”

  阿擇松了一口氣,驟然間,一屁股坐在地上,“咚”地一聲,聽著就很疼…

  陳囂跑過去,伸手想幫他一把,卻見那孩子弓著腿,愣愣的抬眼,哭喪了一張臉看過來,“…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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