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從一條深巷走出來,就走到了楊家宅路上。
再往左轉不遠。噼里啪啦的柴火聲,冒出來縷縷煙霧。循著味道就能找得到這家開了很多年的安慶柴火餛飩店。
攤頭生意實在是老鬧猛。雖是寒夜,吃客卻很多,三張小長桌基本上坐滿。
阿爹和攤主熟悉,笑著與老板娘打招呼:“兩碗混沌,還是老樣子。”
老板娘點頭示意,笑道:“長久不見王師傅過來吃了嘛?”
等有人客走了后,挑選了一個角落父子倆坐下來。后來阿爹告訴小毛,攤主老板姓劉,和妻子都是安慶人,老早子他們背井離鄉,來了陸家嘴討生活。
他們原本是擺一個專賣豆腐漿的小攤,后來由于機磨豆漿的出現,手工推磨無法與其競爭,所以,帶著安慶人祖上流傳的包餛飩手藝,就改行晚上經營“柴爿餛飩”。
每到黃昏后,夫妻倆就會推部小車子來這里附近賣柴爿餛飩,一直開張到凌晨三四點鐘。全年無休、風雨無阻的日子,他倆熬過了很多個年頭。
劉家夫婦在餛飩的配料上,汲取咸豆漿配料的精華,也在柴爿餛飩的配料里,適當加一些正宗四川榨菜末,使得“柴爿餛飩”吃到嘴里,又香又鮮又能嚼的特有口味,不像其他小餛飩沒什么嚼勁,一口就吞下去了。
這樣一來,這家“柴爿餛飩”一經推出,吃客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就“名震四方”,這陸家嘴一帶的老百姓,紛紛慕名前往。
這家柴爿餛飩攤也賣面條,就是將餛飩與面條放在一個碗里,做成餛飩面。
姆媽一直都不大贊同吃柴爿餛飩,總是數落說:“皮那么薄,肉那么一點,有啥吃頭?”
但是姆媽知道小毛愛吃。小辰光每到禮拜六,姆媽就會告訴小毛:“今朝下半天乖一點,明朝帶儂去吃柴爿餛飩。”
然后小毛那天就特別乖。因為他就怕姆媽再來一句:“哪能嘎伐乖額啦,明朝窩里吃好了。”
這家小小的“柴爿餛飩”伴隨陸家嘴這里的老百姓度過難以計數普通夜晚…。先今晚這樣,坐在街頭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柴火餛飩,寒冬的夜便沒那么凄涼了。
這家看上去很普通的混沌攤,之所以大受歡迎,它招攬人客的手段主要有三:
一是餡料正宗。
每天早上5點半不到,劉師傅夫婦就會準時出現在附近的菜場,購買當天最新鮮的豬前腿肉、五花肉、面條。豬前腿肉的特點是三分之一的肥肉和三分之二的瘦肉。瘦肉之間有油層,口感更適合做肉餡。
二是湯底特別,聽說這是他們家的祖傳密方。
一碗小餛飩的味道,主要還是看湯底。雖然在這小餛飩中吃不到多少的大肉,卻還是有很多人,就因為湯底的正宗,才對它愛不釋手。
混沌攤每天都要熬骨頭湯來煮餛飩。將自家煉制的豬油、胡椒粉、鹽融合,撒上榨菜碎、蝦米,佐料遇上散發著柴火香的一勺高湯滾開水,交織相融,瞬間化身為一碗泛著亮亮油暈的完美湯底。
第三,還在于佐料和他們自己制作的辣油。
蒜花、榨菜、蝦皮,這些簡單的餛飩湯的佐料裝在一排搪瓷茶缸里。他們家的辣油,不僅香,而且算得上很辣,讓餛飩吃起來更加有味。一不小心放多了,吃到最后直流鼻涕,絕對過癮。
而老板娘包餛飩,則似乎更是一種炫技的過程。
她面前左掌一張小餛飩皮,右手一垛餡子,左手拿來餛飩皮攤在手心,右手用木棒片“刮”,在肉糜沾到皮子的一剎那,左手迅速五指一捏,一秒不到便被揉入了餛飩皮內,嫻熟地朝旁邊一扔,一只小餛飩在一秒鐘內就包好了。
只一會兒,一只只對角線分明,有棱有角的小餛飩出現在眼簾,變魔術一樣很快就“堆積如山”。動作之迅速,手法之華麗,讓人看得停不下來。
由于現包現賣,混沌可以賣熟的也可以賣生的。想想也是,只有這樣行云流水的速度,才能滿足他們“供不應求”的生意需要。
開水在鍋中已煮沸,包好的小餛飩應聲入水。只三四分鐘,餛飩便浮出水面,上下跳動。
撒、攪、澆、撈,叮叮哐哐,食鹽、味精、蔥花、麻油,好的話還有豬油、蝦皮、蛋皮絲和紫菜,然后用煮餛飩的沸水一沖。
最后一勺下去,不多不少,20只小餛飩從鍋里撈起,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安慶柴火餛飩就做好了。
“勿要辣油啊?”阿爹拿過來桌子上的辣油瓶問小毛。
小毛趕緊搖頭。拿鋁勺攪動自己碗里的混沌,一邊輕輕地吹氣。
“來點辣油餛飩更好吃。沒有辣油的小餛飩是沒有靈魂的。曉得伐?”阿爹熟稔地向自己的碗里舀上一大勺秘制的辣油。
蔥花碧綠,辣子火紅,餛飩晶瑩剔透。
阿爹說道:“好的柴火餛飩是很挑剔的。既要有著濃郁的柴火香,又要形狀規整,湯頭鮮美,還得軟嫩、一吸進嘴,這樣才稱得上是正宗的‘柴爿餛飩’。”
小毛只顧著低頭吃,不響。
濃香的骨湯帶著一絲絲甜味,餛飩皮兒絲滑,餡料鮮嫩。小餛飩入口即化,一口一個絕對沒有問題。蘸著湯汁,餛飩皮的柔滑甚至可以讓人一口一口吸進去。
此時此刻一個個混沌下肚,小毛卻有一種被特殊香味吸引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似乎更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