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節身死問緣由 這時候軍帳里就剩下小個子和風子期兩個人,風子期覺得與這位吳先生共處一室實在讓人心緒難安,而且眼下的事宜急不宜緩,所以風子期催促道:“吳先生,我們也動身吧?”
小個子沒立即回話,反而朝風子期忽地呲出了所有的牙齒,詭異地笑了起來,無聲而夸張。
風子期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么讓他恐懼的笑容!這哪里是一個人能有的表情?風子期感覺他所有的頭發這會都豎了起來,手也不自覺地按到了微微顫抖的劍柄上。
仿佛注意到了風子期極度緊張的情緒,小個子一點一點地合攏了嘴巴,然后一臉人畜無害地道:“風先生還請先行一步,在下隨后就來。”說著小個子笑著往地上的一片狼藉掃視了一圈,“這里還得處理一番。”
如蒙大赦!風子期略一抱拳,逃也似的轉身就走。風子期是一刻也不想再和那個怪人待在一起了,反正就是給哥哥送個兵符,我自去也是一樣,還真能出什么差池不成!
放松地自嘲一笑,風子期出了軍帳后不但沒有放慢腳步等候同伴,反而甩開身形,一刻也不停地奔他兄長的營房疾馳而去。
就在風子期躲在陰影里又避過了一隊尋營的哨兵時,忽聽見身后有人叫他,聽聲音居然是梅評!風子期心中一奇,梅評不是領著霸先生進城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風子期回頭一看,只見來人還真是梅評。
梅評此時披頭散發,衣衫破爛,而且滿臉的鮮血,一邊火急火燎地往風子期這邊跑,一邊還低吼著“禍事了!”、“禍事了!”
風子期心中咯噔一下,等梅評跑到身邊后,風子期立刻就捂住了梅評的嘴。過了好一陣,見梅評漸漸從慌亂中鎮定下來,風子期才把堵著梅評嘴巴的手放下。
“梅大哥,出了什么事!”風子期此時的語氣同樣驚慌急促,他現在真的很困惑,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居然讓平日里注意最多的梅評失態到如此地步!
難道城里的事敗落了?不可能啊,從梅評出發的時間推算,到現在連城還沒進才是,怎么就失敗了。再者說,就是城里的事不成功,我們不是也馬上就要得到北大營了嗎,事猶可為啊!
風子期使勁地搖晃著梅評的肩膀,追問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梅評喘了一陣,終于徹底冷靜了下來。梅評左右張望了一下,好像在觀察著是否有旁人在側。然后梅評把手罩在嘴巴上,做了個傳聲筒的樣子,前傾著身子把腦袋往風子期的耳邊湊。
風子期見梅評似有話說,也趕忙把耳朵貼了過去。
“你聽我說…”梅評的好像特意把聲音壓得很低,風子期只好把身子再往前湊了湊,還不住地點頭,示意著梅評繼續說下去。
沒等聽清下半句,風子期突然覺得胸口一涼,然后一股鉆心的疼痛瞬間從胸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讓他的整個身子立刻癱軟了下去。
風子期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全身不住地痙攣起來。而梅評這時一手握著月牙般的小彎刀,彎刀暗紅的液體不斷滴下,另一只手緊緊地捂住風子期的口鼻。
見風子期掙扎的激烈,梅評拿著刀的手放到了自家唇邊,對著地上的人做著噤聲的動作,而他的面上,則滿是開懷的笑容。
風子期幾乎瞪裂了眼角,整個世界只剩下面前這個笑容可掬的殺手,腦子里閃過的最后念頭則是“為什么”。
等風子期掙扎著的四肢在一僵之后松弛下去,梅評拿開了捂住風子期口鼻的手,在風子期的衣衫上抹凈了滿手的鼻涕和眼淚。
干澀的嗓音嘿嘿一笑,梅評把手探入尸體的胸口,摸索一陣,摸出一物,赫然便是方才梅評交給風子期的兵符!
梅評把兵符攥在手中,嘴角越扯越大,露出了滿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像貓頭鷹似的無聲地笑了笑,笑著笑著,梅評的五官逐漸扭曲在了一起,然后再次分散,這時,他的面貌卻變成了已經掉了腦袋的二公子英武!
英武站起身,對著兵符自言自語:“孤王,咳咳,不對,孤王,嗯嗯,對就是孤王,哈哈哈哈!”英武的聲音慢慢改變,從沙啞的中年變成了沉穩的少年。
收起兵符,英武乘著夜色意氣風發地朝著城北大營副將的軍帳,大踏步地負手而行!
九江王府中庭,一場酒宴熱鬧歡暢。
中庭被一趟正房和兩側的廂房圍著,大體上呈著長方形的走勢。
九江王英韜居中坐在正方前的主席前,在他身后跟著兩個個子不高但看起來很健碩的青年衛士,在英韜手邊,一個宦官模樣的侍奉官則在小心謹慎地伺候著王爺用膳。
主席左手邊,以徐善行為首坐了張若水并一眾英家的子侄,顯示著英韜以家人的身份款待十四先生的心意。右手邊,則列著豫章八俊和一眾賓客門人的席位。
酒宴上一番相互吹捧、各自敬酒之后,人人都是酒過半酣。這時英韜讓人請上了王府豢養的絲舞女,為酒宴助興。一番歌舞過罷,人人拍手稱秒,不過張若水除了覺得舞姬挺養眼之外,實在對那些吱吱呀呀的樂器欣賞不來。偷眼看看身邊的徐善行,張若水發現十四先聲只顧悶頭吃喝,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真掉價!
像是有人和他的想法一般無二,張若水斜對面忽有一人站起來:“這有什么好的,說起音律,誰能比得上二哥和四哥!”聲音雖然清脆悅耳,但說出來的話著實有些讓人掃興。
不用看,張若水也知道說好話的是誰,正是豫章八俊里唯一的女先生向雪。席間大公子給徐善行一一引見所謂的豫章八俊時,張若水就對這位雪先生印象頗為深刻。
倒不是這向雪的花容月貌,迷住了張若水,而是張若水覺得“向雪”這個名字與她的膚色極為不搭雪先生膚色黑的過分,張若水暗忖她還不如叫“像泥”來得貼切些。
這向雪的潑辣張若水剛剛也領教過,就因為張若水好奇地多看了她兩眼,向雪就沖他怒目而視,手居然還沖腰間的兵器摸去,如果不是她旁邊的花先生花仲容暗暗將她攔下,說不定這場大宴就要變成了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