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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番外,阿芳(回老家干農活,選擇性閱讀)

  ;甲子城外七區,爛魚街。

  天色陰沉,云頭也極低,烏云在低空扭結、擠壓,形成一塊遮天蔽日的巨石,壓在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陰沉的云層下,爛魚街的主干道被兩趟扭曲而殘破的石樓所裹挾,顯得格外狹窄與逼仄。冰冷而連綿的雨水淅瀝瀝不斷地拍打在建筑物灰蒙蒙的石墻上,然后沿著凹凸無致的墻壁汩汩滾動,下落,最終在溝壑縱橫的碎石街道上匯聚成彎彎曲曲的細流。

  石墻下的道路兩旁,五花八門的垃圾在本來用于排水的明溝里擁塞堆疊,形成了兩道長長的、低矮的垃圾山。簡陋的垃圾山隨著遲滯的水流和蝕骨的涼風浮浮沉沉,好像隨時都會垮塌。

  垃圾山源源不斷地散發著腥的,且酸臭的刺鼻氣味,即使延綿數日的雨水也無法把它的污濁沖淡分毫。

  嘩嘩的雨聲中,一個身著單薄紅色吊帶長裙的女人在門廊下冰冷潮濕的石階上席地而坐。長裙紅的很暗淡,仿佛在日久年深的雨水的沖刷下失掉了本來的明艷,此時已與爛魚街灰暗的背景色調融為一體。

  長裙下的軀體十分瘦弱,精巧的肩胛和鎖骨仿佛隨時要刺破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膚,破體而出。

  女人單手托著微微凹陷的臉頰,靜默的像一塑雕像。雖然手臂和小腿上蒼白的皮膚在寒風的吹拂下一直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但她好像對此恍若未覺,神情依然十分專注,像是在傾聽或是注視著什么。

  女人叫阿芳,是這條爛魚街上的魚婦。

  傳說在百多年前,爛魚街附近有個不大不小的漁場,爛魚街也曾在這個漁場的帶動下興盛過好些時光。然而如今漁場早就在一百多年前的那場災難中荒廢了,爛魚街也就在時間的摧殘下慢慢地破敗成如今的模樣。漁場不產魚,爛魚街的魚婦自然也就不賣魚。

  爛魚街的魚婦賣的是她們自己。

  像阿芳這樣的魚婦,爛魚街上至少還有十幾個。

  阿芳的眸子并不明亮,反而有些灰蒙蒙的。但她的目光也不十分渙散,在眸子的主人神情專注的時候,依然可以從她的雙眼里發現某些若有若無的光彩在悠悠流轉。看書厔浭噺朂赽掱僟鍴:《https:/wp.kanshu侍/》

  順著阿芳的目光望去,很容易就能發現吸引她目光的,竟然是對街的一具黑貓的尸體。

  貓尸躺在對街明溝的垃圾山里,被層層垃圾包夾著,只露出了大半個身體。安靜,卻絕稱不上安詳。

  鉆出垃圾堆的貓尸的身體正以極為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而且它的腹部由于不明的原因,膨脹的老大,仿佛隨時會爆裂一般。

  貓尸的兩條前肢斜斜地指向天空,爪子張開,仿佛想要奮力抓住什么。而它的腦袋卻向相反的方向全力后仰,使得后腦幾乎要貼到了脊背上,把脖頸也抻得老長老長。

  由于缺少皮肉的包裹,貓尸大張的獠牙完全暴露在空氣中,顯得格外猙獰可怖。空洞的雙眼更是早已無神,只有一只只白色的肉蟲在其中悉悉索索地爬進爬出。

  和前幾天一樣,阿芳今天又是一筆生意也沒做成,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那她在爛魚街討生活的日子也就要到頭了。

  阿芳的老板絕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做不成買賣的魚婦當然沒有繼續留著的必要。

  其實阿芳長得并不難看,雖然同樣因為困頓的生活導致身體瘦弱不堪,但以往的阿芳照樣每天至少可以做成一單,甚至兩三單的買賣。可自從經歷了那場幾乎要了她的命的大病之后,阿芳的身體狀況就變得更糟了,氣色也更差了。大病暫時沒能奪走阿芳的命,但卻奪走了她僅存的那點精氣神。

  雖然大病初愈,身體并沒有完全康復,但是出租屋里冰冷的空氣和櫥架里空空如也的米袋不允許她再耽擱。

  阿芳來上工了,比人們想象的要早得多。

  然而天不遂人愿,阿芳的努力沒能換來她期望的收獲。所以,阿芳所處的窘境不但沒有絲毫的好轉,甚至變得更加糟糕了。

  阿芳的病情好像又復發了。

  “阿芳也許要死了。”

  “不,阿芳一定要死了!”

  看著阿芳隨著劇烈的咳喘而顫抖的單薄背影,魚頭街的魚婦們如是說。

  因為要死了,所以不在乎。

  阿芳不在乎那個正涂著大紅唇,搽著大白粉的的肥碩魚婦同伴的嘲弄表情;不在乎摟著肥碩魚婦的那個更加肥碩的,抽著劣質煙絲的男人看她的不在乎的眼神;不在乎同伴們在背后,在當面說自己要死了的話語。

  同樣地,阿芳也不在乎街頭那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同樣蒼白瘦弱,但十分高大的那個男人,看似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卻時不時偷偷地瞟向自己的眼神。

  因為阿芳知道,阿芳要死了。

  打高大風衣男人出現在爛魚街巷口那天起算,距今已有兩個月的時間了。爛魚街里沒人知道這個男人姓什么,叫什么,來自哪里,到魚頭街來干什么。因為這個男人來到爛魚街以后,便在街頭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地方一坐,再不動地方了,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答,什么也不關心。看書室手機端:https:/wap.kanshu侍/

  魚頭街真是個包容的地方,即便最開始人們還存著幾分好奇,但日子久了,爛魚街和在爛魚街上討生活的人似乎都默認了一個事實風衣男坐在爛魚街,爛魚街里有個風衣男,僅此而已。

  但事實是,對于阿芳來說,風衣男是特別的。因為在阿芳生病的日子里,風衣男是唯一一個來到她那簡陋寒酸的出租屋里看望她的人。

  風衣男不但來了,而且還給她帶了兩個紙包,一個小,一個大。小紙包里包的是三片藥,大紙包里的是五個餅。作為回報,阿芳用她僅有的一個碗請他喝了一碗冰涼的水。

  基于這個事實,阿芳覺得風衣男是特別的,而且她相信,在他的眼里,她也是特別的。

  然而再特別又有什么用么,阿芳要死了,反正。

  所以阿芳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坐在風里,坐在雨里,坐在爛魚街冰冷潮濕的石階上,沉思著,注視著,等待著。

  連阿芳自己也說不清她在等待著什么。是必定不會出現的恩客嗎?是貓尸腹部爆裂的瞬間嗎?還是即將到來的死亡?

  總之阿芳就那么坐著,和死寂的,飄散著惡臭的爛魚街幾乎要融為一體,如果她沒有那一頭火紅的頭發的話。

  阿芳的頭發紅的那么鮮艷,那么刺目,那么格格不入,像是灰暗中一團醒目的火焰,隨著微風搖曳跳動,仿佛隨時可能點燃爛魚街里的一切,直至燃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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